汤婆子最后搭着刘妈的肩说:“妹妹,今天是个好日子。”
幼民长了年纪,嘴巴更会说了,“哥好,哥也不听你的。”
欢声笑语。酒尽羹残。
“大人讲话不许还嘴!”
没办法。只好勉为其难演一段。为民厌恶透了。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不得不给爸妈面子。
“哥都不跟秋芳姐处朋友。”幼民喃喃。
喝到兴起,汤婆子又说:“来,为民,上回没看到你们的《兄妹开荒》,拣日不如撞日,演一段。”为民姥姥嘀咕,“那不成堂会了。”没人听见。大老汤也想看《兄妹开荒》。
“胡说!”
“你胆子大能被何家老四打了?”一句话给他问住了。那是汤幼民“丧权辱国”的一役。这么单提出来,他更恨何家四妹。
“哥跟何家丽处朋友呢。”
汤婆子分析,“老二不行,胆子小,不如他哥。”她欣赏大儿子。幼民急了,“妈,我胆子大。”
“你从哪听到的,小小年纪关注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做什么?”
大人们都笑了。
“我看到的!”幼民据理力争。
幼民申辩,“妈,我向着我哥呢。什么都听他的。”
“看到什么了?见鬼了!”
“过奖过奖,”刘妈被奉承得舒坦,转头对女儿,“敬你汤婶一杯。”秋芳喝得有些头晕。秋林放下筷子,直接夺过去要帮姐姐代酒。众人皆拦。汤婆子叹道:“多好的兄弟,姐姐有困难立刻就上,我们家这小的可不行,不向着他哥。”
“哥跟家丽姐躺在一个被窝里。”
汤婆子瞅瞅秋芳,笑道:“多大了?我是没那个精力喽,就算再生,也生不出秋芳这么好的丫头,文静漂亮人也懂事,往哪一站,都是拔尖的。”
“啊?”大老汤老婆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刘妈笑说:“还能继续努力。”
直接问儿子。怕产生逆反心理。为民的叛逆汤婆子知道。完全按兵不动,也不是她的作风。汤婆子就想,自己阵营动不得,那就从敌人阵营下下工夫。再一个,多给秋芳和为民创造机会。
“有什么用,”汤婆子瞟了丈夫一眼,“人这个东西就是没有什么想要什么,隔壁老何,恨(土语:太想要)儿子恨了多少年恨不出来,恨出六个丫头,我们家呀,就是恨闺女。”
这日,汤婆子弄了两张红风剧院的电影票,放《智取威虎山》,为民一直说去看没去成的。“两张,你一张,秋芳一张。”汤婆子交代。为民道:“妈你要这样,我就不去了。”
没头没尾,突然蹦出这么一句。刘妈赔着笑,“她汤婶,怎么这么说呢,你要没福,咱们岂不成乞丐了。三个儿子,到哪找去。”
“你敢。”汤婆子道,“你不是为我看,也不是为你自己看,按道理说,你应该对秋芳感到抱歉,几次薄人家面子,我实话跟你说吧,这电影票,是秋芳送来的,你如果还是个人,还有点同情心,你就应该去。”
秋芳半站着,慌乱无比。刘妈连忙劝,说行了,坐下坐下,快吃。刚坐下,为民妈又拖着怪腔调道:“哎呀,所以说我呀,就是那没有福的人。”
“我去我去。”为民不耐烦。
只见汤为民一脸严肃,起立,鞠了个躬,九十度,“张秋芳同志,演出那天是我考虑不周没能顾全大局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
不就看个电影。想想也没什么。
为民妈指示:“刚刚,道歉。”为民小名叫刚刚。
“礼拜三,记清楚了。”汤婆子说。
秋林只顾吃。刘妈和秋芳连忙,“不是,别,没那么严重,一丁点小事。”大老汤还是严肃,“从小见大!这是立场问题。”
接下来是找常胜。汤婆子看得清楚。在那个家,常胜说了算。而他又是个最要面子的。只要给常胜下一剂猛药,一个巴掌拍不响,保管散。儿子这边,就不用怎么费力气。先跟大老汤打听时间。不巧,常胜下乡跑猪鬃去了。大老汤问她老婆干吗。汤婆子说你别管了。“我不管,我不是一家之主?何常胜不过是我手下败将。”汤婆子道:“跑你儿子的事,跟老何家说清楚。”
大老汤奉命说话:“今天吃这个饭,主要目的是让汤为民向张秋芳道个歉,上次演出活动,为民没有照顾到搭档的情绪,是不顾全大局的表现,是坚决需要改正的。”
到礼拜三,常胜正常上班。半下午,汤婆子从味精厂溜出来,假做去商业局看丈夫,一拐,在办公室里堵住常胜。
好不容易,刺下去了。又开始吃饭。
常胜对汤婆子的到来感到奇怪,但还是很有礼貌,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