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民笑着说:“我陪我爸去长青社支援过农业建设,就是你说的那个脑袋大脖子粗的人。”
卖茶叶蛋的道:“你都不过关心国家大事的么?”
“你少来!”家丽不愿被打趣。
“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美心也火了。
有花腿蚊子趴在家丽后胳膊上。为民一挥掌,一击即中。家丽本觉诧然,但看到蚊子尸体,知道为民为她好,便不理论。但一会,包还是起来了。痒,家丽硬抓,拿指甲在包上掐出个十字。
“回去问你婆婆去。”
“等会。”为民觉得她太鲁莽。他跑出去,一会又跑回来,弄了几条野草。
美心把家欢往上抱了抱,“同志,我这是真票子,我婆婆刚给我的。”
“什么?”家丽问。
卖茶叶蛋的同志瞧了一眼,“麻烦换一张,这种不收。”
为民不说话,用手指撮碎了,一股清香,在家丽胳膊上揉了揉。“野薄荷。”为民认真地,“一会包就消。”
递上钱,就是老太太给的五元的票子。
家丽脸有点发烫。一位男同学看见,有心打趣道:“为民,我这也有个包,在屁股上,给我也弄点野薄荷。”
美心到跟前,道:“同志,两个茶叶蛋。”
汤为民果断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美心连声说对对。又教育了一会,站警才放美心带着孩子离开。出了火车站,美心朝汽车站去,到家还要半天。她抱紧家欢。老四不哭了。出了扬州汽车站。美心饿了。出站口有国营的食品点,门口支着个茶叶蛋锅子。
这日中午,刘妈来老太太这借酱油。两个人说起家丽。刘妈问:“还没回来?有日子了。”
美心被打中心事,畏畏缩缩,反复申明自己只是不小心把孩子落在那了。中年大姐不听她这套,“男孩,女孩,都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老太太道:“快了。我本来不想她去,不过现在觉得去去也好,清静,家里两个小的都够闹人了,你们家那个怎么样?”
大姐慧眼如炬,“南京站出现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有很多人觉得是女孩,就想丢了,再生男孩,这种思想完全是‘资修封’,应该批判,这位同志,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丢孩子是犯法的。”
刘妈道:“瘦,我没奶,只能灌米汤。”
大姐详细问了情况。美心一一作答,并反复表示没有丢孩子的打算,还喂了家欢一会奶,以证明自己是孩子母亲的身份。
“哎呦,”老太太心疼,“好不容易生个儿子,还灌米汤,美心还没回来,如果回来可以分你点,她这一胎奶水倒是充足。”
两位工作人员对看了一眼,叫美心带着孩子到站务室去一趟。
刘妈又问美心什么时候回来。老太太说也快了。
“是我的是我的,”美心连忙说,“我是她妈,她是我女儿。”
刘妈忽然道:“你可得小心家丽和大老汤家大儿子。”
“这位同志,是你的孩子么?”
老太太忙问怎么了。刘妈道:“说是也去下乡了。”
时间到。美心早就后悔了,她慌乱地拨开人群,抱起孩子。站台工作人员过来了,是个中年大姐和一个年轻女孩。
“你听到什么了?”老太太紧张。
美心从洗手间出来,家欢还留在原地,只是周围多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着这个“弃婴”。
“也没什么,我也是听秋芳说了一嘴,就说孩子们在一起走得挺近的,你当我没说啊,别跟家丽提,回头孩子恨上我了。”
脆亮的哭声整个站台都能听见。
老太太把酱油瓶递过去,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