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蒋翼每天都忙于准备各种物料的准备和分发。我在公司,他在自己的工作室,虽然相隔不远,可也仿佛是在异地恋。
关超说:“你管什么风险嘛,你做事什么时候怕风险的?我们陪着你一起做,怎么倒让你束手束脚的?你不要考虑那么多,只要做你觉得对的事就行了,那肯定是对的。”
既然晚上都有可能通宵,于是我俩说定了一起中饭。
念慈的音量倒是始终如一,没什么变化。
中午的时候,不论多忙,我们都会从各自的公司步行到路程中间的商场一起吃午饭。
念慈接阵:“如果现在和北美达成交易,当然收益也还可以,不过一是电影版权被对方垄断30年,后续开发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另外单单从收益上来讲,回报率也谈不上最好。我简单测算过,世河这几年承接的,即使是国内普通影片的宣发回报也可以超过卖给北美的收益。何况这个故事的市场肯定在国内,虽然风险仍在,但是从历年的数据看不会是更差的选择。”
好玩的是当初蒋翼刚回国的时候,我们吃日料的那家小店,正好就是那个商场的底商,所以那里成了我俩单独的食堂。
仍旧是声音越来越小。
中午的时候,洁净热闹的小店,我们头对着头,或者肩挨着肩,点一碗荞麦面或者鳗鱼饭,饭后剪刀石头布,他赢了就结账走人,我赢了就再吃一个冰激凌。忙忙碌碌却看得见目标的生活里,一食一餐的相聚都那么快乐。
邹航咳嗽一声:“北投和远海的院线是国内最好的,设施服务最先进,屏幕最多,覆盖城市最广。主要是国内发行绕过他们几乎没得做了,其他零散的屏幕加在一起不够他们其中一家的数量——”
直到四月下旬的时候,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刚要给蒋翼发微信问要不要现在出去吃饭,手机突然响起来。
蒋翼平时是很随和的,总是很好说话,可若是真执拗起来,几乎也不太可能被改变的。
陌生号码,来自杭州。杭州。
声音越来越越小。
我顿了顿,心里莫名有一丝预感。然后飞快接了起来。
所有人围坐在一起,我小小声说了一句:“我之前以为沈世群未必能搞定这两家的事,看来他有别的办法,其实机会是很好的,虽然要跟北投再次合作——”
那边是几乎七年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邹航安抚了刚刚喝了奶又睡着的女儿,明雨给大家煮了咖啡,郭靖在厨房,隔两分钟就出炉一个软嫩香甜的舒芙蕾,或者荷包蛋,或者培根火腿,三个煎锅一个烤箱在他手下有条不紊地变出花样繁多、热气腾腾的好吃的。
亦菲说:“瀛子么?我在想你会不会换了号码。”
世界末日后的第一天,圣诞节前两日的早上,唱片机里鲁宾斯坦弹奏着肖邦圆舞曲,一整个屋子的人聚在宽敞朝阳有大片落地窗的餐厅里或站或坐。
没有,我一直都没有换过,我很怕有谁回来,会找不到我。
只要蒋翼愿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