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买房子的时候,我爸说三室就够了,我妈问:“蒋翼回来还睡沙发?”我爸一拍大腿,“可不是呢!”
“我们都去了九中,就你去了六中,多没意思。”“还有关超他们呢——”
我脸都没洗穿着棉睡衣在旁边窝着玩游戏,看蒋翼笑着乖乖点头:“好。”新房子是四室一厅,爸妈一间,我一间,书房一间,客房一间。
“那能一样么?”时光重合。
三年不见,我爸见到他连眉毛都笑起来,又是抱又是搂,转身就进了厨房,煎炒烹炸忙活起来。我妈抬手摸摸他的脸,笑问:“身体结实了,可是脸瘦了。连夜的飞机回来困不困?早就专门给你准备了一个屋子,先洗个澡,睡一觉醒了咱们就吃饭。”
七年之后,蒋翼没有如我那样赌气回那句:“有什么不一样?”
上了大学之后,爸妈就在市里买了房子。这一两年装修好之后,他们假期就很少留在厂里了。蒋翼爸妈都在美国,他一回来也就没有回航天城,直奔市里我们的新家。
2008年初,这个人的样子其实和小时候没有太多变化,眉眼舒朗,棱角清晰,嬉皮笑脸或者面无表情的时候,都有种睥睨世事的轻松和不在意,和小时候不一样的只是手里捏着的罐子从可乐变成了啤酒。
这个人果然说到做到,初三一大早就已经拎着行李站在我家门口。
可此刻,捏着罐子的手指有些用力,指尖甚至发白。
他说初三到家,我爸还算满意。
我看他的样子,突然有点害怕,如果这次还会分开,他会不会变成我不熟悉的样子。如果这次还分开,我是不是就再无法伸出手留住他。
年里蒋翼虽然没回去,却提前邮寄好多年货回去,我爸打电话给他:“用不着买东西,人什么时候回来?”
“蒋翼!”我突然着急,许多话我再不能不说,“我——”“我知道了。”他淡淡说了几个字。
“先去爷爷奶奶那。”蒋翼一句一句说:“然后就回家里给黄叔覃姨拜年。”
“什么?”你知道什么了?
他莫名解释了一句,“我休学一年,六月份得回去上课了。”“哦。”我想了想问:“那你在哪过年?回家么?”
蒋翼笑起来,是成年之后我会在蒋翼脸上看到的那种笑,带着一个我不明白或者他不想我明白,不肯向我吐露的心事。
“——哦。”
他有什么心事?他怎么跟我隐瞒心事?他是蒋翼呀!蒋翼怎么能跟黄瀛子隐瞒心事?他到底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他也是顿了顿说:“我留在国内过年。”我一下子抬头,盯着他看,“你不走了?”“年后关超婚礼之后再走。”
我突然被前所未有的惧怕和焦躁操控,攥着筷子语无伦次,“你!你必须回来!你骗人很多次!当初你说好要跟我一起来北京的!当初说好咱们家住一栋楼,你!你都说话不算数!混蛋!骗子!说话不算数。
我突然又觉得不饿了。“你什么时候走?”我问。
蒋翼没说话,重新坐回我身边,叹了口气笑:“这么多年,词汇库都没更新的。“还有你刚才说你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我的手顿了顿,低头:“得三四月吧,他每年冬天都是要集训的。”蒋翼没说话。
“没什么。
我接过来,塞进嘴里才发现早就前心贴后心,狼吞虎咽还没吃完一个,就听见蒋大爷仿佛不经意问了一句:“廖星什么时候回国?”
“什么叫没什么?!那你到底回来不回来?”“我休学一年多了,总要等我念完书——”
被蒋大爷挖起来去吃饭,春饼都端上桌了我还在那没精打采地挑黄豆芽。蒋大爷开始也不管我,自己先吃了几口菜,观摩了一会儿我林黛玉的吃法,才屈尊降贵包好一个卷饼送到我眼前。
我单方面抓重点:“那就是念完书会回来?!”“我没这么说——”
蒋翼说话算话,留在北京,虽然工作忙碌,却开始频繁出现在我的学校和实习单位。可即使能够这样朝夕相见,也弥补不了追星失败的难过。
我们正纠缠着,蒋翼的电话响起来,他顺势接了电话,关超声音很大:“你在哪呢?我回来了,出来撸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