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下定决心打了个电话,放下之后跟我说:“我刚刚问过,楼上采访已经开始了………………你没事吧?”“没、没事…………”那一刻我先想到的是,采访是我约的,提纲也是我做的,他们都没做任何准备,能采访么?
“可以呀,不过我一定会比你早到。”这样的事,我从来不迟到。
对了,提纲他们还是有的,杨峰昨天说要审一下我的提纲…………因为怕紧张忘词,我提前都翻译好英语了,还让明雨重新修订了一遍………………
我跟组里常合作的一位摄影师提前约了时间,把地址和邀请短信发给他,叮嘱千万不要迟到。他满口答应,又问我:“那一片我不熟,可能会早点出发,先到了可以提前进去吧?”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即使做好万全的准备,即使因为不安心起再早,可还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我说不清是愤怒还是难过,只是很懵,很茫然,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我点点头,心想可别再出什么事了,采访已经很耗费精力了,应对别的我真的分身乏术。漫画制片人micheal.c的采访约在了周五上午,东二环的金融中心。
还没出校园的我,从来被善意包裹也回报善意的我,已经用尽全力来适应复杂的职场规则,可此刻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冰冷华美的大厦之中。
念慈也就不再多说,反而叮嘱我:“有这样的同事,采访你也要多谨慎。”
仿佛全世界都消失,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在这个瞬间,身后突然有一个声音问:“你怎么还没去采访?”
我在乎,我太在乎了,可是现在在乎已经晚了。
是一个男孩子,不,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清朗且清淡。我一下子僵住。
我突然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黄瀛子。”
“他邮件里连一个写给我的字都没有,我上赶着跟他说话没准也要被他烦。”“你什么时候在乎被他烦?
那个声音无比熟悉,从我出生到十七岁,那个声音曾经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在耳边,在脑海,在手
这个我是相信的,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会偷听爸妈说起他的消息,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念慈试探问:“他这次给你帮忙,你要不要写信谢谢他?”
那仿佛会和我一辈子共生共存,却已经三年只在梦里才会断断续续出现的声音。我急促转身。
念慈说:“瀛子,他其实还是很关心你在做什么,有时候跟郭靖打电话聊好久,拐弯抹角地也不放下电话,其实就是想知道你的消息,他只是嘴硬不肯承认。”
说话的年轻男人身材修长,睫毛分明,神色里有我熟悉的别扭、不耐和关心。“你!你………………”
我低头吸奶茶里的珍珠,问:“他知道我要采访,是你跟他说的吧?”念慈点点头,“他跟郭靖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旁边,就请他去问问。”我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念慈笑:“他不发过来你也找得到的。宁川这样的艺术家你都能搞定,美国公司有宣传需求,只要找对人肯定采访得到。蒋翼不过是帮你省了些时间。”
我说不出话来。
我叹口气:“多亏蒋翼早发过来联系方式,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
窄窄的西裤、黑色衬衫,浅色领带,平整且宽阔的肩膀,只有睫毛仍如从前,长且浓密。高考之后和我分离了三年的蒋翼,再见之时,已经是一个大人了。
晚间回到学校,念慈来跟我吃晚饭,听我碎碎念了今天下午开会的全过程,笑起来:“我们瀛子也是很厉害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