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爷坐在对面写题，照旧头发很短，腿很长，鼻子很挺，眼眶很深，懒洋洋地在座位上，眼睛微微低垂着，痕迹深刻，却有种万事不放在心上的轻松。
“她妈是九中的教导主任，她没后门谁有后门。”“懒得跟你说。”
“喂。”到底还是我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嗯？”蒋翼没抬头，只答应了一个字。“你中考志愿怎么报？”
“这是能开后门的事么？”
“九中啊，不然呢？”蒋翼莫名看了我一眼，“你不也是？”“我又不一定考得上。”我噘嘴。
“哈哈哈不赖你赖谁？不过市里前二十名能被统招九中，方明雨考得好，进了统招，没准能多腾出来个名额，你和亦菲就都能上了。不过前二十也不那么好进，哈哈要不你让方明雨她妈妈给你开个后门吧。”
“自费肯定够了。”
我生气：“这能赖我么！？”
“谁要自费啊！”我大叫，“我才不丢那个人呢！”
我烦得跳起脚打他，关超边躲边笑：“亦菲也愁这个事呢，你这个变量让她和潘雯雯都各种闹心。”变量，这明明是蒋翼的词汇。
“那你就好好考，名额进去不就得了？”蒋翼笔下不停，脸上是那个“你无理取闹”的表情。“万一没进呢？”
“哈哈哈不过你这成绩忽上忽下的确实有点烦啊，好的时候年级第四，差的时候年级四十，九中的名额一共就四个，排除那三个万年前三名，你说你这志愿怎么报？”
“不是说了还有自费么？”蒋翼终于不耐烦了车轱辘话，“你到底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气呼呼宣布：“我要是没考好，就不去九中了，去六中。”
也是，算我白问。
“不可能。”蒋翼终于抬头。
我转头看这人一身的汗，还没皮没脸地笑，问：“都快中考了，你不愁呀？”关超哈哈笑：“我肯定考不上九中，有啥可愁的。”
我理直气壮回看过去：“怎么不可能！？”“你一定要上九中。”蒋翼斩钉截铁。
大概是鲜少见我有不高兴的时候，关超把球扔给刘鑫几个人喊：“我一会儿过去。”“怎么不高兴啊？”
“我就不去！”“那你试试。”“要你管？！”
“亦菲也去。”“没工夫。”
蒋翼顿了顿，试图跟我讲道理：“覃姨也不可能让。”“不让我也不自费！”仿佛有底气得很。
“去不去看我们练球？”关超从后面拽我的书包。“不去。”
蒋翼看了我片刻，又低头继续算题，“随你。”
中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成绩出来，年级前三名方明雨、蒋翼、钟念慈被老师叫去考前动员，我一个人踢着石子回家。
“哼！”我吵嬴了一轮可也没多高兴，把头埋进卷子里，“烦死了！”
三年后的夏天，2001年5月，中考到来之前的那个月，似乎每天都有火烧云铺满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