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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来北往(南来北往原著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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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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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汪那孩子也太过分了,哪有这么骂人的。”

听到汪新说“冤枉”,这个词对马魁来说既敏感又扎心,没人比他更能体会被冤枉的滋味,失去自由的那十年,有多少血泪都得往肚子里咽。汪新此时的心情,马魁比谁都懂。

“人家鼓着一肚子气,总得找个口放出来吧!要不该憋坏了。”“懒得管你们的事。”

“那我就活该被冤枉?”

王素芳不快地走开,马魁掏出那张画,展开看了又看,竟然笑起来。

“这都多少站了,目击者早就下车了,上哪儿给你找证人去?”

马魁不会轻易放过汪新,这小子还没出师呢。这天,马魁拿着一摞材料来找胡队长,让他仔细看看。

“怎么没证据啊?车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马魁说:“都查清楚了,汪新确实是冤枉的,我找到两个目击证人,就在院里呢。这是目击证人的车票、座位号,可以证明事发的时候,他们确实在那节车厢里。”

汪新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顾自地说:“您是没看见那小子当时有多赖,死不承认!”马魁沉默片刻后,说道:“你说钱包是他偷的,可根本没人能证明,他愣说自己捡的;你说是他自己摔一跟头,也没有证据,现在这小子嚷嚷着要找领导,还要索赔。”

胡队长翻看资料里夹着的火车票,很惊讶地问:“你这是从哪找出来的?”

马魁板着脸,没有说话。

“只要想找,就能找到!目击证人也带来了,就在院里呢。”

汪新被诬陷,气得青筋直蹦,马魁示意他离开,等一会儿再过来。汪新走出餐车,站在外面说不出有多憋屈。过了好一阵子,马魁走了出来,汪新忙迎上去问:“马叔,都审完了?”

胡队长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面果真站着两个人,胡队长笑着说:“到底是你徒弟呀,我说你这两天满车站地跟人打听,原来是帮你徒弟找证人去了。”

那嫌犯扯着嗓子喊:“就是你推的我,好多人都看见了。”

“我也被人冤枉过,我不能再让我徒弟跟我一样。”

汪新叫屈:“我没有!”

听到马魁这么说,胡队长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既欣慰,又感动。马魁叮嘱胡队长,这事先别告诉汪新,他不想让汪家知道。

马魁皱着眉头问:“那你就动手?”

胡队长让人叫来汪新,把一份文件递给他:“简单点说,虽然你没打人,但处理案子确实存在问题,造成了不好的社会影响。组织上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把你派到红阳火车站锻炼,有意见吗?”

一听这个嫌犯瞎告状,汪新气不打一处来,对马魁说:“他自己摔的,这小子偷了东西不承认,还骂骂咧咧的!”

汪新说:“没有,坚决服从!”

那嫌犯说:“他打的!”

“回去吧,抓紧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马魁带着另外两个疑犯以及两个拿录音机的小伙走了过来,看到汪新旁边流着鼻血的嫌犯,问:“咋回事?”

汪新拿着文件兴奋地跑回家,进了厨房见到老爸劈头就问:“爸,您给我找人了?”说着递上文件,汪永革看着文件没说话。“您不早跟我说,弄得我这心慌慌的,觉都睡不踏实。”

“看来你这警察的素质有待提高啊!”说完,他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我看你能吃能喝,睡得呼哈的呀!”

“同志,好好吃你的饭,不了解情况别乱说话。”

“那都是装的,不是怕您上火。”

“我是干什么的不重要,中央正大力推进咱们国家的法治建设,你身为执法人员更要遵纪守法、文明执法。”

“算你小子还长点心。”

“你到底是干吗的?”

汪新感叹地说:“红阳火车站离咱们这小二百里地,往后咱爷俩可就不能说见就见着喽。”

那干部质问:“人都打成这样了,还不明显吗?”

汪永革说:“见不着好,省得看你心烦。”

汪新反问:“我怎么刑讯逼供了?”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红阳是个小站,去了得多憋屈呀。”

汪新有点不快,问他是干啥的。警察办案,别跟这儿添乱。穿中山装的乘客告诉汪新,别管他是干啥的,警察办案也要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刑讯逼供可是违法的。

“还挑肥拣瘦的,小子,能让你干就不错了!”

这时,一个身穿中山装、干部模样的乘客走了过来,直截了当地说:“警察同志,我看半天了,你说他偷钱包,其实没有证据,事情调查清楚之前,这个人是无罪的。”

“那我得去给我妈妈烧个香,让她也得个信儿,不要担心。”

汪新怒目而视,嫌犯添油加醋道:“干啥干啥?嫌我这血没淌透咋地,要不你再来两巴掌,我再给你接二两。”小偷唱过二人转,过于伶牙俐齿,汪新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去了好好干!”“保准给老汪家长脸!”

“我流这么多血,你打的!”

汪永革沉默片刻,继续切起菜来。他知道,这事儿马魁出了力,帮了忙,得登门拜谢。

“你这号的我见多了!你别血口喷人啊!”

这天得空,汪永革提着一小袋子花生,来到马魁家。王素芳忙招呼:“汪段长来了。”

“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你指定动手了!”

汪永革笑着说:“从乡下弄了点花生,留着吃吧!”

“我动啥手了?”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多破费。”

“瞅见没,又动手了!”

“吃到肚子里,长到肉上,就不叫破费。”

有几个正在就餐的乘客看过来,小声议论着。嫌犯死皮赖脸地把脸凑到汪新眼皮子底下,挑衅着让削自己。汪新厌恶地一把推开他的脑袋,说:“你给我坐回去!”

王素芳何尝不明白汪永革的心意,她接过袋子,朝厨房走去。正在厨房煮面的马魁一眼就看到妻子手里的袋子,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王素芳低声说:“汪段长来了,你没听见吗?”

“削啊,你削啊!让大伙儿都瞅瞅警察是咋打人的!”

“煮面呢,抽不出身来。”

“闭嘴!再瞎嚷嚷我真削你信不信?”

“我来弄,汪段长还给咱家拿来一袋子花生。”

“你不拉扯我,我能摔吗?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马魁阴着脸从媳妇手里拿过袋子,来到外屋,把袋子放到桌上,坐下身来,冷若冰霜。汪永革脸上带着笑意说:“老马,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汪新冷静地说:“可得把话说清楚,你自己摔的!”

“这话从哪来呀?”

汪新将嫌犯带到餐车,找了点棉花团成棉球,让他将鼻孔塞上。嫌犯拿着块破布捂着下巴,嘴里含混不清地冲着汪新嚷嚷:“钱包不是我偷的,我捡的,冤枉啊!冤枉啊!我要找你们领导,警察打人啦!”

“我知道,是你帮了汪新。”

汪新说着,就掏出手铐,嫌犯一看,拔腿想跑。汪新冲上前将他擒住,嫌犯奋力挣扎,一脚踹到汪新的小腹上,转身又跑。嫌犯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脸朝下摔了个跟头,鼻血糊了他一脸。

“你想多了,那是领导的决定,跟我没关系。”

“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以为把钱包扔地上就抓不了你了吗?”

“那这里面也一定有你的面子。”

“警察同志,你说啥呢,我听不明白,啥二人转呢?”

“我哪有面儿呀?曾经的戴罪之人,脸都贴地皮儿上蹭花了!”

“还认得我不?上回唱二人转,这回鸟枪换炮了,看样子是挣着钱了。”

“老马,不管怎么说,这人情,我记下了,往后有个为难招灾的事,招呼一声。”

“警察同志,你来得正好,捡了个钱包。”

“把东西拿走,我怕硌着牙!”

汪新认出了小偷,他就是上次唱二人转的那名男子,于是冷冷地说:“别跟这儿演了,我都看见了。”

马魁说着,就一把抓着袋子,扔给汪永革。马魁是使了点劲儿的,说是砸也不为过。汪永革接过布袋子,无奈地起身离开。

马魁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地朝另一个车厢连接处走去,递给汪新一个眼色。汪新会意地点了一下头,悄悄跟了过去。小偷在车厢连接处停了下来,躲在角落翻着一个钱包,汪新正要动手。不料这家伙早已察觉,立刻把钱包扔在地上,大呼小叫道:“这谁钱包啊?谁钱包丢了?”

汪永革走后,王素芳过来埋怨说:“哪有这样往外卷人的呀?多失礼。”

马魁不动声色地说:“我们哪会唱歌啊,你们唱,好好唱。”

马魁大声说:“我痛快!”说完朝厨房走去。

汪新表示明白。马魁大声招呼丢失东西的同志去餐车做笔录。这时,摆弄录音机的小伙子往马魁近前凑,笑嘻嘻地说:“警察同志,要不要也来唱一首,我给你录下来?”

连绵阴天,弄得人也心情灰暗。天空上像是挂满了太多悲伤的云朵,它们一会儿凝聚,一会儿消散。

马魁低声说:“那俩人是幌子,在没找到幌子底下的人之前,不能动手。”

马魁真的痛快了吗?其实未必。

汪新凑近马魁,低声说:“马叔,我看那两个拿录音机的小子眼熟,那回唱二人转的好像就是这帮人,这回不能让他们跑了!”

宁阳火车站的站台上,马魁带着乘警小胡站在车厢外,望着纷纷上车的乘客,如果看到需要帮忙的,便上前搭把手。

马魁看了看,告诉侯三金,他的裤衩穿反了,那钱在他腚后藏着呢。侯三金一摸,钱果然在暗兜里,笑逐颜开地说:“可吓死我了!”

汪新穿着便衣,背着被褥卷,提着一个大包来到马魁面前。马魁冷冷地扫了汪新一眼,汪新问道:“马叔,这是我师弟吗?”

就连侯三金也不放心地朝自己小腹上摸了摸,他大吃一惊,哭丧着脸对马魁号啕:“坏了,我放裤衩里的五百块钱没了!”马魁让他再仔细找找。侯三金急得忘了掩饰,脱了裤子给马魁看,说他的五百块钱就放在防盗裤衩里,可不没了吗?

马魁像没听见一样,倒是小胡机灵:“师兄,你好。”

“我的帽子呢?”

“师弟,马叔能耐可大了,你要跟他好好学。”

“我新买的料子谁给我拿走了?”

“我知道。”“对了,你的手腕子结实吗?”

带钱携物的乘客听到提醒,立刻紧张起来,连忙查看自己的财物,摸兜的摸兜,看包的看包。车厢里顿时乱作一团,不时传来乘客大惊失色的叫嚷声:“我的钱包哪去了?”

听到汪新这样问,小胡很是不解,汪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干咱们这行,手腕子很重要,得保护好了。”

马魁正想着怎么让大家安静下来,突然身后一阵哨声传来,这哨声尖锐刺耳,众人忙回头观望,顿时就安静下来。是汪新在吹哨,他得意地瞟了马魁一眼,高声喊:“大家注意了!不要光顾着看热闹,请看好自己的贵重物品,以防丢失!”

小胡点点头说:“谢谢师兄提醒。”

马魁走到扎推的人群外,高声喊道:“大家要注意,看好自己的贵重物品,别只顾着看热闹!”围观群众还在唱歌,他们的情绪被带动起来,没人在意马魁的喊话,也没人听得清他喊话的内容。各种声音混杂一起,像一锅热气腾腾的粥。

这时,马魁招呼小胡,让他上车去,转而朝向汪新问:“你怎么不上车呀,舍不得走吗?”

老瞎子忙提鼻子闻着,侯三金提醒马魁,有可能是换汤不换药。马魁点点头,谢过侯三金,他龇牙一笑,都是一家人嘛。

汪新说:“马叔,我赢了。”

不一会儿,侯三金又挤了回来,压低嗓门对着马魁说:“哥,味儿不对呀。”

“终于从我手里逃出去了。”

“前面挺热闹啊,我看看去。”侯三金说着,就朝着前面围观的人群奋力挤去。

“一点就透,怪不得是我师傅。”

“我是井绳。”

“看来我得祝贺你呀。”

“一日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呗。”侯三金说完,想了想又觉得别扭,他挠了挠头,接着说:“哥,我可没说你是蛇。”

“等我弄瓶好酒。”

马魁站起身问:“你怎么一见着我,就倒着走呢?”

师徒俩斗了半天机锋,汪新不想再绕弯子,问马魁为什么总是针对他,为什么对他这么狠,是得罪他了吗?马魁冷淡地告诉汪新,没啥,就觉得逗他好玩儿。

马魁和老瞎子正唠着,只见侯三金走了过来,他一看见马魁,步子一慌,倒退了两步。

汪新凝视着马魁,伸出了手,马魁没理他,让他少来这套。

“没用,这些年了,她早变样了,你这份心我领了,你是个好人。”

汪新挑衅着问:“怕了是吗?”

“老哥,回头你把闺女的特征跟我说说,兴许我能帮上点忙。”

马魁点点头:“是这个意思啊。”马魁明白这小子是给自己下战书。

唠了一会儿,马魁转上正题:“老哥,你这么一年到头地在车上找闺女,那不是大海捞针吗?”老瞎子说:“大海再大它也漫不出天去,针头再小它也有分量。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念想,早晚得把闺女捞出来,人得有点念想才有奔头,是不?”

马魁伸出手掌,一把握住了汪新的手。这是一双历经岁月磨砺的手掌,厚实而粗糙,似乎凝聚着千斤之力;汪新的手白净秀气,像是未经风雨的修竹。两相较力,互不相让,汪新觉得手要被捏碎了,额头渗出汗珠,连忙叫停。

坐在车厢连接处的老瞎子听着歌声,嘴里嘟囔说:“新鲜玩意,听听动静得了,这辈子是见不着啥模样了。”路过的马魁听见这话,蹲下来说:“就是个长方形的硬壳子,里面能放磁带,按下按键就能录音了,要不你也去录一段?”老瞎子摇摇头,他不会唱歌。马魁说,能说话就行。

马魁盯着他说:“慢慢练,只要我不死,你还有找回脸面的机会。”

这首歌脍炙人口,围观人群、整个车厢的乘客都跟着唱了起来。歌声随着行驶的列车飘荡。

汪新点点头:“妥了,保重吧!”“

“没问题。”小伙子话刚说完,心急的乘客就唱了起来:“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您的光辉思想永远照我心;春风最暖毛主席最亲,您的革命路线永远指航程……”

轻点嘚瑟,别让人笑话着!”

“我唱个歌,给我录录呗?”有乘客提要求说。

“落魄的凤凰也比鸡大,就怕巴掌小地儿晃不开膀子。”

“这叫录音机,能把声音录在磁带上。日本三洋牌的,都没见过吧?”小伙子解释说。

汪新说着,朝车厢门走去,他嘴硬,心里还是佩服:“这老马头,心硬拳头更硬!”

小孩唱了几句,小伙子摆手让他停下,然后小伙子开始播放录音,只听小孩的歌声从录音机里传了出来。这下子可热闹了,围观者惊讶得议论纷纷:“声音跑机器里面去了!这东西稀奇啊!真好玩!”

火车启动,行驶在路上。这一次,汪新是以普通乘客的身份,坐上了这趟列车,看着从他身边而过的乘警,望着车窗外那飞驰而过的田野,他的眼睛渐渐地湿润了。

火车上什么人都有,各种新鲜事不断。这不,两个小伙子正在操作录音机,身边围了一群人,大家都在看新奇。其中一个小伙子,随手指着身旁的一个小孩,让他唱歌,小孩张嘴就来:“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

到了红阳站的时候,汪新抬头看了看天,心想:“一切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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