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因为陈序这一声咳嗽安静了一瞬。
就像读书时大家在课间讲小话但又突然有那么一下同时安静了一样。
也就以至于,在这份安静中,陈序的咳嗽声异常清晰。
看着捂着唇脸颊涨红的陈序,苏涵月愣了一下,而后瞬间反应了过来,伸手去拿摆在桌上的那一壶茶水。
厚重的玻璃转盘被定格,茶水在顾柏舟的面前停了下来。
骨节分明的指尖触上握把,熟稔地拿过陈序面前的杯子斟了半杯茶递给他后,抬手一下一下拍他的背。
“怎么了这是?”班长眯了眯眼睛,视线投了过来。
陈序偏着头咳,接过顾柏舟递给他的水时,温热的茶水在杯子里晃荡,却一滴也没洒落出来。
抬手在空中摆了摆,灌了两口水摇头开口:“没事儿,就是突然呛到了。”
坐在周围的众人瞅着他是真没什么事儿后,重新偏过头和坐在自己附近的人高谈阔论。
“吓死我了你。”苏涵月看着他脸上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脖颈,小声道,“怎么了啊?”
陈序放下水杯,干笑了两声。
怎么了?
当然是因为这本书的作者就坐在你面前。
瞅着苏涵月手机界面上的作者名,陈序莫名地感到心虚。
“没事儿,就是突然一下呛到了。”陈序解释道。
苏涵月不疑有他,仍旧热情满满地向陈序介绍:“这本真的好看,攻受相处自然,陈序,吃我安利,一定要看啊!”
陈序从嗓子里闷出了一声“啊”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瞧见陈序点头,苏涵月满意地放下手机,恰好这会儿又有两个女孩儿雀跃地过来找苏涵月聊天,偏过头和多年未见的小姐妹说话,倒也再无暇和陈序闲聊。
重回自由身,陈序握着杯子抿了一口,清亮的眼睛落在自己空空如也的碗里。
而后夹了芹菜的筷子伸到了他的碗里,芹菜落在了瓷勺上。
“苏涵月给你看什么把你刺激成这样?”顾柏舟收回筷子低声问道。
陈序的马甲被自己捂得好好的,他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掉马的打算,面对顾柏舟的这个问题,他依旧沿用了自己的那一套“呛着了”的说法。
但顾柏舟毕竟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人,瞒得过别人的话可瞒不过他。
“没有辣椒,没有汤汁,呛着了?”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心知肚明的质疑。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陈序偏过头无声地看着他,脸上还未褪下的红晕和因为咳嗽湿润的眼使得他看上去像一只委屈小狗。
委屈小狗伸长筷子夹了一块儿桂花年糕放进顾柏舟的碗里:“吃了年糕就不要再问了哦。”
顾柏舟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他,看得陈序心底发慌,好一会儿后,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这样不深入问下去的态度让陈序松了一口气。
毕竟换位思考,如果顾柏舟是个耽美作者,还将他的一举一动写进小说里……
陈序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对不住了兄弟,苦了你了兄弟。
陈序心虚地又夹了一大块羊排给顾柏舟。
“没多久就过年了,过几天我有休息,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一块儿去给伯父伯母买点东西吧?”顾柏舟接受了陈序莫名夹给他的羊排,偏头看向他道。
“好啊,我什么时候都有空。”陈序点头,“对了,我爸前段时间跟我打电话的时候说我妈最近突然喜欢上了打高尔夫,天天拽着他去球场,我爸一把老骨头被她折腾得不行,就等着你回去的时候搓搓我妈的锐气,最好让她直接对这项体育运动失去兴趣。”
顾柏舟沉默了两秒钟,不知道这个话该怎么接。
“但我感觉我爸就是在炫耀他俩感情好。”陈序又说,“他那个语气可一点儿也不像不喜欢我妈打球的样子,所以你也别下手太狠,真给我妈兴趣搓没了。”
“好,我知道了。”顾柏舟郑重地点头。
事实上就算陈序不说,顾柏舟也是了然的。
不知不觉间,这顿饭吃了个七七八八。
苏涵月和小姐妹们续完旧,靠在靠背上仰着头伸展了一下脖子。
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在灯火通明的包厢的照映下,再看不见窗外的江景,只能看见落地窗上倒映着的华丽繁杂的吊灯和围坐着圆桌的老同学们。
落地窗中,陈序和顾柏舟的椅背几乎紧贴,陈序偏着头看着顾柏舟,顾柏舟也在看他,眉眼中带着笑意。随手搭着的正红色长围巾一端顺着椅背滑落,耷拉在地上,组成两个人中唯一的色彩。
两个人的身旁就像有着一块儿透明的屏障,外人进不去,他们也没想着出来。
鬼使神差的,苏涵月坐直了身子回过身,拿着手机对着那面落地窗中两个人的侧影拍了一张照。
“咔嚓”一声,在还算嘈杂的包厢中并不算大声,但依旧落入了不少人的耳中,同时也当即勾起了举办者的合照欲。
“月亮拍江景呢?”班长站起身笑道,“不拍这一下我都差点儿忘了,咱也拍个合照,好歹留个纪念吧!”
听着附和的声音,班长理了理袖子起身拉开包厢门,将守在包厢门口的服务生喊了进来帮忙拍照。
背对着落地窗站成两排,相机定格在这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