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伊塔连忙否认,“我就是…怕挤到你。”
“四米宽的床会有这种顾虑吗?”
伊塔看了看左手边的空间,是能放下一座花坛的程度,确实没有这个顾虑。
沈嚣坐到床边,拍了拍床铺中间,伊塔慢慢挪过去,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配合上两米多的大个头,着实有些滑稽。
“被子盖上。”
伊塔照做。
“关灯。”
灯光自动关闭,卧室陷入黑暗,门前的壁灯根本照不到床头,伊塔还没反应过来,耳边紧接着响起脚步声和摩擦声,毛孔瞬间张开,整个人紧张到头脑发昏。
沈嚣懒得再惯着他,钻进被窝,卷着被子背朝伊塔,两人之间留了一条手掌宽的缝隙,就像商定好的边界线一样,死死焊在床上,整整十分钟,没有一点缩短的迹象。
呼吸声渐渐平稳,伊塔以为沈嚣快睡着了,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额头上也不冒汗了,但没过几分钟,一道咳嗽声从被窝里传来。
伊塔稍稍侧身,精神力可以帮他视物,哪怕空间再暗,也能看到沈嚣。
他现在的睡姿和以前不一样,不再把自己蜷成一团,而是抱着被子,在家里时,应该也是这样抱着笑笑。
五年实在太久了,原泽忍着不去找寻沈嚣的踪迹,把自己困在了封闭的屋子里,期待着有一天能收到从远方寄来的钥匙。
可没有期限的漫长等待实在令人焦虑无望,原泽担心沈嚣不原谅自己,担心自己永远等不到钥匙,终日徘徊在期待与担忧中,不得解脱。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很久很久……
却不曾料想,这把钥匙突然之间就到了他的手中。
五天前,omega干趴s级alpha的消息在黑网上传的沸沸扬扬,原泽只看了一秒,就认出了沈嚣,瞬间锁定位置,并查到了招聘信息。
这是沈嚣主动递来的钥匙。
原泽没有犹豫,握紧钥匙,用事先安排好的身份来到沈嚣的身边。
见到他的第一眼,原泽独自度过的一千多个夜晚如泡影一般,顿消不见,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清醒而又痛苦的梦,但被梦境与幻觉所困的他又该如何确定这一切是真实呢。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靠近沈嚣,却始终不敢越过最后的距离,缺失的五年发生了太多的他不知道的事情,沈嚣的生活,笑笑的生活,他们在黑窟里过着怎样的日子……这些他从未参与过,即使这不是梦,原泽也无法确定沈嚣是否会接受自己。
指尖止步于最后一层薄纸,他还是退缩了,原泽转过身,保持中间分明的界限,继续扮演现在的角色,直到获得原谅。
但他刚转身,熟睡中的沈嚣突然翻身抱住了他的手臂,额头贴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搭在腹部,平时这个位置是笑笑的,女儿的头发和小肚子都软乎乎的,今晚却变得邦邦硬,像是抱着根木头,不是很舒服,但他没有醒。
原泽一动也不敢动,任凭沈嚣摆弄自己,卷走身上被子,还霸占他一只手臂。
等他调整好姿势不再乱动后,原泽才悄悄低下脑袋,去看身边的小猫,虽然只能看到脑袋,但他已经很满足了,这是梦和幻觉中都不曾出现过的情景,美好得令人害怕,原泽不敢闭上眼。
“呜呜~”被子里的小猫梦中呓语,原泽知道这时他不安时会发出的声音,侧过脸附耳去听。
“冷。”
房间二十四小时自动恒温,沈嚣感觉冷完全是体质所致,原泽现在没办法起来给他调温度,能做的好像只有一件事,但他不确定明早醒来会发生什么,沈嚣说不定会直接把他丢出去。
两股声音在耳边打架,抱、不抱、抱、不抱……时不时加入的呓语声催促着原泽赶紧行动,吵得他头皮发麻,肾上腺素狂飙。
最后,情感大于理智,原泽决定自我洗脑,说服自己。
作为一位贴心合格的助理,肯定应当在上司有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他的举动没有私心,完全是出于对上司的尊敬和爱护,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杂念。
接着一个翻身,连人带被子一起搂紧怀里。
沈嚣还是抱着他手臂,额前的发丝抵在胸口,长发散入怀中,松香漫入鼻尖,熟悉的气味令原泽迷茫失神,仿佛回到了五年前,但五年前的他们远不如现在和谐。
原泽忍不住收紧手臂,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深陷于好梦中的人总是不愿醒来,即使醒来也无法立刻回到现实,闭上眼再次回到梦中,循环往复,直到梦影彻底消散,不得不得接受现实。
原泽不知道自己何时入眠,但不安与晕眩一直惊扰着他。
他断断续续醒来,见梦没有结束,又闭上眼睡了过去,昏昏沉沉,早已分不清梦和现实。
直到怀中人消失,才猛然惊醒。
被子里残存的冷香告诉原泽人刚消失不久,他立刻从床上醒来,来不及穿鞋,喊着沈嚣的名字,冲出卧室四处寻找。
沙发上的绿眼刚闭上眼睡回笼觉,突然被这一声大喊惊醒,吓得飞了起来,抬手给了原泽一爪子。
沈嚣听到声音,擦干脸从浴室出来,见原泽慌慌张张满脸是汗,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刚才在喊谁?”
原泽心跳加快,他张了张嘴,想把那两个字说出来,却又担心得不到回应,于是只发出了两个音节:“sen。”
“嗯。”沈嚣垂眸转身,毫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悦,不是很想理会他。
原泽不敢去窥探沈嚣的心思,转身退到墙根,藏在身后的手臂紧张到青筋暴起,浑身肌肉抽疼,他低头对着地面喘气,慢慢冷静下来,变回迟钝的伊塔,迫使自己忘记昨晚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