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恩拎着两桶矿泉水回家了,还买了一盒饼干。
他不知道台风什么时候会来,走在路上觉得风是比平日更威猛一些,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了,还有一些店铺老板正在给店门做加固措施。
和南嘉恩的担心相比,林泽对于台风天并没有那么忧虑。具体是什么原因南嘉恩也没有多问,他现在很担心房子的窗户玻璃被风刮坏。
到了台风袭来的那一天,南嘉恩很久以后也觉得像是一场世界末日。
在狂风暴雨里,外面一片漆黑,看不见一点光亮,即使窗户已经被关上了,还是能听到风肆意拍打在窗边上的声音,外面街道上的树木倒了一半,有的断了枝桠,有的直接被截成一半。
风里卷着很多杂物,塑料口袋、树叶、沙砾、铁皮等,漫无目的地在悬空里吹得此起彼伏。
冷夜里,信号也不是很好。
南嘉恩又一次地把家里窗户看了个遍,发现没有出现他担心的什么裂缝后,才稍微安心一点躺进被子里。
不知道是楼上还是楼下的雨棚,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被吹得挣扎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声响,每一声都砸在南嘉恩不安的心脏上。
狂风跟恶鬼一样,不断地趴在他卧室的玻璃边,以为要结束了却又狡猾地继续叫唤。
南嘉恩这一刻是害怕的,他战战兢兢地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
同时他开始思考死亡。活了二十多岁,他不止一次地想着死亡,死亡或许意味着结束,但可能活着要比死亡更为痛苦,以及死了化成乌有也是一件不意外的事情。
南嘉恩开始东想西想。首先,不买那辆心爱的电动车可能是正确的,因为如果现下放置在外面的棚子里,那么猛烈的风雨,小车可能会砸在地上。
还有,他开始有那么一点信佛了。现在祈祷的话,说起来可能迟了,他希望明天一早起来,自己还是属于躺在床上的状态,并没有被大风吹走。
林泽在当晚就拿着枕头跑去杜宥城家门口了。
杜宥城问他又有什么事情。
“嗯…,我卧室的窗户坏了。”林泽支支吾吾地告诉他。
“哦?怎么坏了?”杜宥城认为林泽肯定是在说谎,他这几天在自己家里进进出出,杜宥城都有些看烦了。
他突然觉得给林泽看租房信息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
没想到林泽拿出手机,给他看家里窗户关不上并且露出一个很大缝隙的照片。
杜宥城看了看,还是不太相信。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我家里看看。”林泽邀请着说道。
于是下一秒门就被关上了,还刮了一阵风在林泽真诚的脸上。
林泽预想过可能会被婉拒、果断地拒绝,但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他站在门口,依旧抱着他的鹅毛枕头,身上还穿着自己的白色睡衣。
从猫眼里看,林泽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无情抛弃的可怜人。
正欲离开的时候,杜医生家的大门又被打开了。
杜宥城可能是相信了他的鬼话,也可能是在如此糟糕的天气下良心作祟,反正表情不是很好,表现出某种意义上的妥协和容忍,他对林泽说:“你睡沙发。”
他是没有功夫去给林泽打扫出一件客房的,让他睡在沙发上就已经很好了。
林泽双手举起来,喊了一声“好耶”就冲进他的家了。
“杜医生,我绝对不会吵到你的!”林泽把自己的枕头安在沙发上,坐在上面很乖巧。
杜宥城给他找了一块毯子,放置在沙发一角。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林泽表现得很安静本分,但是杜宥城却觉得头皮发麻,甚至觉得房间一下子变得拥挤,还有些喧闹。
客厅的灯只留了一台小夜灯,杜宥城走回卧室的时候,林泽对他小声地说了一句晚安。
窗外风声到了半夜更大了。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杜宥城根本睡不好。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了,一想到隔着面墙,就是有一个带着呼吸的人在沉睡,这人还是林泽后,杜宥城直接失眠了。
他轻声推开门走到客厅,便发现林泽没心没肺地睡得很好,四仰八叉的,还露出一小块肚皮。
杜宥城轻手轻脚给他把毯子拉了上去。
他想,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天气睡得那么死。
第二天台风的威力消退了许多。晚上睡觉的时候,南嘉恩才感觉到左手袭来的酸痛。雨天的潮气让他骨头也变得酸软疼痛。
但南嘉恩睡着睡着就忘了这股不舒服的劲儿。
翌日天气彻底放晴。天空被连绵的雨洗得干干净净,看不见一丝灰色的云,蓝白色的浮云让人看着心情很好。
商场的面包店今天热闹非凡,门外都站了很多人,大多数是附近中学的孩子跑过来,身边站着他们的家长。
平时南嘉恩是不会来这家店买东西的,因为店里卖的甜品价格有点小贵,但是碰巧今天这家蛋糕店大打折扣买一送一。
南嘉恩也去排队了,看着那么多人他还以为肯定是排不上他了,但是今天特别幸运,玻璃柜还剩最后两块小蛋糕。
南嘉恩买了这两块草莓芝士蛋糕,想着可以给张子扬拿一块过去。
提着东西出来,走在被太阳烫得热暖的石板路上,南嘉恩感到久违的幸福。
天气特别好,风也没有往常那么生硬,空气里依然有海腥味,也夹杂着附近老树槐花的味道。往日模糊的海变得清晰透明,蔚蓝一片。
从公交车上下来后,南嘉恩心想,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小区门口停了几辆外地车牌的车,街角站着几个高大的人,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南嘉恩沉醉于天气晴朗带来的好心情里,走路很慢,不时看着袋子里精致漂亮的蛋糕,全然没有对于危险的觉悟。
把蛋糕分给张子扬,之后南嘉恩意外收获了张子扬奶奶递过来的香瓜。
张子扬奶奶说是自己种的,就在小区背后的那块田里,种在河道芒草的旁边,如果南嘉恩想吃的话,就自己去摘便是了。
走回去的路上,南嘉恩拿起青白色的香瓜闻了闻,那是一股很淡的清甜。
他一步一步往上走,楼道异常安静,连风声都不再如往常那样呼啸,也听不见其余杂音。
快要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南嘉恩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即使是从侧影也能认出是谁。
裴司琛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站在老小区的楼道显得身姿高大挺拔,袖子那里挽上去了一些,在背光的环境下,那里有一个东西闪闪发光,着实刺眼。
南嘉恩定眼一看,原来是自己买给裴司琛的袖扣,那对曾被裴司琛忽视的东西,今天却光明正大地戴出来了。
光线幽暗,南嘉恩仰头望向他,迟疑地说道:“裴…裴司琛?”他的心脏砰砰砰地响个不停,不敢确定,又怕真是裴司琛。
站在他门口边上的人刚好挡住了楼道狭小的窗口,最后一丝艳阳鲜活的光也没有了,世界如同黑夜一样变得寂静万分,黑暗吞噬着南嘉恩的整个身体。
那一双眼睛俯视过来的时候透着凉意,让人脊背发凉。
“恩恩,不请我进去坐坐?”裴司琛眼尾微挑,转眼间冷漠疏离荡然无存,并且轻笑着看向南嘉恩。
他逆着光,阴影将他的轮廓勾勒得立体深邃。
在南嘉恩的印象里,裴司琛是很少笑的,也从来没有这样亲昵地叫过他。
这样迷惑诡异的笑容让南嘉恩觉得阴森可怕,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握紧了手中的蛋糕袋子。
作者有话说:
下次更新应该还是下周二、三。老婆们不要等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