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啦,温衡还在停车场等着。”连夏涵拎起背包,起身朝独自坐在沙发上的付予意说道。
付予意抬起眼,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连夏涵对他敷衍的回应很是不满:“干嘛这么灰心丧气的,不就是最后一个录音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下次我跟你换。”
“谢谢哥。”付予意把嘴角的弧度勉为其难上扬了一毫米。
连夏涵又想到什么:“温衡给你们两个点了外卖,待会到了你记得去前台拿一下,我估计确屿一时半会还录不完。”
付予意点了点头。
“对了。”连夏涵特意叮嘱,“记得务必盯着周确屿把饭吃完,不许剩!一到回归期就给我搞节食那一套。”
付予意迟疑几秒,还是继续点了点头。
“还是小比熊听话。”连夏涵满意地拍了拍付予意蓬松的头顶,“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和温衡过来接你们。”
“你”是付予意,“们”是周确屿。
一想到这里,虽然还没吃晚饭,但付予意已经开始感觉到一阵胃疼。
他本想婉言谢绝对方的好意,但又觉得自己打车公司不给报销太亏,只能含泪屈服于队内唯一有车人士的霸权主义。
付予意只能接着点头,他觉得自己今天就像一只脖子上按了弹簧的车载摆件,被连夏涵弹一下就跟着摇头晃脑。
嘱咐完想说的,连夏涵终于满意地起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付予意一个人,贴了隔音板的待机室霎时安静下来,像是感官都被剥夺了似的,只能听见从自己身体里传来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付予意望向眼前紧闭的房门,还有上方闪烁着的红灯。
隔着不过短短几米、只一扇门的距离,里面是周确屿在录音。
他这么想着,忽然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紧张,一些过往回忆也随之如浪潮般冲进脑海。
第一次进录音室,也是相同的地点,相同的场景,唯一不同的是他和周确屿互换了位置。当时的他在房门里面,而周确屿在外面。
因为练舞的原因,付予意从小都在跟音乐打交道,但也只是舞蹈的附加品而已,能认得曲谱已经是他的极限,更别提在众人面前开口唱歌。
即使私底下跟着样带偷偷练习了一个星期,但被通知要去正式试音的前一晚,付予意还是焦躁地整宿都没睡好。
躺在床上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直到天亮,付予意顶着浮起的黑眼圈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是比约定时间提早了一个多小时出发去了公司。
没想到他推开录音室房间门的时候,里面的沙发上已经坐着一个人。
付予意蓦地一愣,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现在也才八点刚过一刻而已,连公司一楼的前台都还没上班,录音室居然已经有比他还更早到的。
付予意推门而入的时候,眼前的人正拿着一支笔,低头在平板电脑上不停地写写画画。全副武装的鸭舌帽和口罩将对方的面孔遮挡的严严实实,但依旧掩盖不住凌厉突出的气场。
几乎是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付予意便立即断定沙发上的是名艺人,或者即将出道的练习生。
这么下了定义以后,他莫名有了一瞬间的踟躇,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后退了半步,才犹豫着抬起手,试探性地轻敲了两下房门。
“你好,打扰了,我是今天来录音的练习生。”付予意磕磕绊绊地小声打招呼。
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付予意顿感惶然,才发现这人戴着耳机,估计根本没听见。
他只好壮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离对方稍稍靠近了些,又一次试探道:“你好?”
兴许是感觉到眼前洒下的一阵阴影,对方握住的笔尖微微一顿,有些迟疑地抬起头。
目光交错的瞬间,付予意措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双森然如墨的眼睛。
他很难形容当时一刻的感觉,如同炎炎盛夏里拧开了一瓶冰冻许久的无糖乌龙茶,以至于停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要继续做自我介绍。
结果被这双眼直直地盯着,他像是故障宕机一般,省略掉了所有的开场白,最后只记得报上自己的名字:“我……我叫付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