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月亮,奔奔忙忙……偷得太阳,偷得星光,偷得……我的仰阿莎……”
这哽咽的歌声像钩子,钩得乔知予浑身一滞,那该死的长腿死死的钉在原地,怎么也拔不动步。
大胸男人,真难搞,真难搞!
搞上一个,麻烦一堆,当初就不该亲近他,现在不杀又麻烦,杀又舍不得,还不听话把人气个半死。
作茧自缚啊乔知予,让你色心大起,贪图大胸。大胸到底有什么好,三辈子了,还是好这口,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乔知予闭了闭眼,想到姻姻还不知道有没有睡,还是应该赶紧回去看看,毕竟她今天杀了人,谁知道她会不会就此变态,得好好观察几天。
“点灯敲锣,树梢布网……偷得太阳,偷得星光,偷得我的仰阿莎……”
耳畔的苗疆歌谣缠绵悲婉,硬拉着人的身体不自主的往后转。
见了鬼了,这是魔法,魔法!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乔知予深吸一口气,开口就是字正腔圆的一句:“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好,有效果,继续!
“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
走在漆黑无人的刑台走道间,守口如瓶的秋雨池是乔知予唯一的听众。唱着唱着,她觉得仿若有风从很远很远、不知名的地方吹来,夹杂着阵阵稻香,迎面拂到了她的脸上。
双手张开而行,分明手下空无一物,可又像是有饱满的稻穗轻轻蹭过她的指尖。
家乡的稻与麦,不知道熟了多少茬;大学的课堂,又是否还留有她的位置?六级报了名,还没有参加;大家说好了要拍的毕业照,她怎么能缺席?加油啊!加油啊!
“姑娘好像花一样,小伙心胸多宽广。”
“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
乔知予越唱精神越振奋,只觉得豪情万丈,浑身充满力量,邦邦两拳能锤死一切牛鬼蛇神!瞬间把离愁别绪抛之脑后,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走出刑台,一个抬腿就翻身上马,库库骑回淮阴侯府。
此时已经是午夜亥时,万家灯火俱熄,四处漆黑一片。
乔知予挥退了禄存,令门房把马牵去马厩,自己则去姻姻闺房前转了转,小姑娘已经睡下了,她也不好跳窗户摸进去看她睡觉,若是她惊醒过来,恐怕又是一场误会。
念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乔知予还是背着手默默走回了自己的卧房。
她的房间一向布置得十分简朴,用作隔断的黄檀架槅上本该摆放一些文玩古董,可如今那上面只摆了两样东西,一串洁白如玉的佛珠手串,一只皱巴巴的小梨子。
佛珠手串是二皇子应云渡所赠,这串佛珠非石非玉,却闪烁着玉色,触手生凉,令人心绪平和。乔知予一眼就看出,这串佛珠是用骨头做的,长期盘带,便会揉骨为玉,但就算是她也没想到,这个骨头的原料是人骨。
当她从古玩商贩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时,心里本来是不甚在意的,毕竟她是一个讲求实用的人,这玩意儿对她有用,她就盘一盘,可是盘着盘着,总觉得邪性。人,变态得有个度,应云渡那小子这一世真是疯得够味,她自愧弗如,有些膈应。于是这手串便被她放在了一边,只有心绪烦躁难耐的时候才去摸一摸。
至于这皱巴巴的小梨子,则是几个月前妙娘在城门口送给她的,她每天揣怀里,没舍得吃,也没舍得丢,就干巴了,成了一个小小的皱巴巴的梨子干。
乔知予一看到它就想到妙娘,心里就美滋滋的,忍不住把它抓起来团了团。
等这段时间忙过了,她就去妙娘的胭脂铺,如果妙娘还没消气,那就带上小礼物,再去几次。或者干脆就在安乐坊买个宅子,把它当礼物送给妙娘,以后她偶尔也可以去住……
妙娘这寡守得真好,她老公死得真不错!要是她老公不死,说不准她还撬不动这个墙脚。
又团了团小梨子,乔知予依依不舍的把它放在黄檀架槅的正中央,轻轻揉了揉它的头,“晚安,妙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