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午夜时分,崔珝的下属在京城里找了一圈,才找到了个符合他要求的大夫。
等大夫替迟兮瑶把过脉,开好了药,再交由下人们去煎熬好,已近黎明。
崔珝撑着身体守了她一夜,连脚步都未曾敢挪动半分。
待到鸡鸣时分,迟兮瑶喝下了药高烧渐渐退下,他才放松了些。
怕在他府中耽搁太久,白日里送她出府太过引人耳目。迟兮瑶的高烧刚一退下,人还未苏醒,他便安排了一辆马车自崔府后门将人送去了林府。
林氏兄妹一早接到消息便立马守在了自家后门,生怕被人看见,林清茹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了身不合适的粗布衣裳。
见迟兮瑶昏睡着被崔珝抱下马车,她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顺手就将人接进了自己坏里。
然后掂了掂,好像怕崔珝还给她的迟兮瑶缺斤少两了一般。而后又看了看崔珝,皱着眉,一溜烟儿地抱着迟兮瑶跑得没了影。
林子舒原本是想跟过来搭把手的,但是看着自家妹妹那游刃有余的样子,那孔武有力的臂膀,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自己平日里让着她是在保命。
天刚破晓,整个林府后门也只有些巷子口的叫卖声传来。
崔珝将人交到了林清茹手中,也放心下来,他稍稍转动了一下手腕,准备回府。
林子舒望着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想起十三岁那年,有位爱慕崔珝的小娘子假意在他面前摔倒。
当时崔珝是怎么做的?好像看都没看一眼,径直从那个小娘子身边走了过去。
所以,这事怎么看,怎么透着猫腻。
“崔兄。”
“我怎么不记得你,这么热心肠?”
“勇救落水小女子?不像是你能干的事情啊?还带回家去,还给人找大夫看病,还帮人遮掩。”
林子舒像是一下子抓住了崔珝的私隐,抱着手臂,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四下打量。
“你还是崔珝吗?被什么妖精上身了吗?”
崔珝没空理他,一把将他推到了一边,准备上马车。
“唉,别走。”林子舒哪里肯放过他。
他原以为崔珝是个不近人情的,就是马路上摔倒了一个花甲老太太他都不一定会扶上一把。
这次怎么会连自身安危都不顾了。
“怜香惜玉可不是你会干的事哦。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只喜欢宝剑呢!”
“难不成?你对迟小姐一见倾心?”
崔珝的耳尖红了一下,但仍旧面不改色地睨了林子舒一眼。
“不愧是你。”
“无所事事,招猫逗狗,不学无术,满脑子情情爱爱。”
……
林子舒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一般,一下子就沉默了。
此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他或许还能辩上一辩。但是崔珝说他,他无力反驳。
林子舒瘪了瘪嘴,摆出一副苦大仇深地模样,目送崔珝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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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兮瑶体弱,又在湖水里泡了一会,感染了风寒。
崔珝离开后迟兮瑶又起了一场高热,还呕出了好些污秽之物。
林清茹急得团团转,大夫请了一波又一波,就差拿着她父亲的腰牌去宫里请太医了。
折腾了一日,傍晚时分她的高热才渐渐退下,人也慢慢苏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靠在林清茹的肩头喊哥哥。
“瑶瑶,你感觉怎么样?”
林清茹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拿了些清水喂给她。
迟兮瑶半梦半醒,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地,许是发了高热的缘故,她的嘴唇干燥缺水,此刻正下意识地小口小口攫取着林清茹喂过来的水。
一杯茶水下肚,她才略微清醒了一些,抬眼望了望四周,又看了看正揽着自己的林清茹。
忽得,眼含泪光,却极力忍耐着。
“清茹?是你救的我?”
迟兮瑶从林清茹的身上挣扎着坐了起来,行动间外衫的肩臂处落了下来。
林清茹本想据实回答,却在不经意间在她的脖颈处看见了一抹淡淡的红痕。
这……
林清茹吓了一跳,她虽未经人事,可也阅读过不少风月话本子。
迟兮瑶又生的过分的白,肌肤吹弹可破,这一抹淡淡的红痕,停在她的脖颈处,格外显眼。
昨日迟兮瑶落水后便被崔珝给救了,后来又带回了崔府,今晨又悄悄送来了林府。
按道理,应当除了崔珝以外,应当是没有第二个人碰过迟兮瑶的。
林清茹的脑子飞速运转,她又在脑海中将今日清晨崔珝抱迟兮瑶下马车的场景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
她突然瞪大了眼睛。
“嗯。是我。”林清茹鬼使神差的,撒了个谎。
有侍女过来送餐食,林清茹怕烫到迟兮瑶,顺手接了过来,她不敢看她的眼睛,只低着头搅动着手中的膳粥。
“可是,我在水中,看见了一个男子。”迟兮瑶被侍女搀扶着,靠到了床榻上的软枕上。
她张了张嘴,林清茹给她喂了口粥。
折腾了两日,她也确实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