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老夫人被崔珝这么一噎,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气呼呼地喘着气,摧枯拉朽般,像是要即刻便被气死一般。
崔珝的剑还架在迟兮芸的脖子上,一旁的家丁看着也胆战心惊纷纷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唯一能在崔珝面前说得上话的曹得财本就不喜英国公府宠妾灭妻苛待嫡女,根本不可能帮忙,不帮忙递刀子就不错了。
眼看着两方僵持不下,若迟兮芸当真被崔珝就这么带进廷尉府的大牢,恐怕不出半日整个京城都要看英国公府的笑话了。
她到底还是英国公府的嫡女,这些庶出的姊妹也到底是姓了迟,大宅院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顾及到英国公府的名声,迟兮瑶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朝崔珝施施然行了个礼。
“不知将军所说的是何人之妻,此事又是否有其他隐情?”
“廷尉府办案也应当要走个流程吧?”
“还请将军网开一面,先将事情探查清楚,到时再来传人也不迟。”
崔珝并未想到迟兮瑶会开口,原本这事根本不需要他来亲自理会,可是今日听闻下属汇报,他便鬼使神差的来了。
一来,便看见迟兮芸仗着老夫人的宠爱欺辱迟兮瑶,本想着为她出口气。
可是她竟不领情。
还要为别人求情。
崔珝默了默,并未多言语,他低头看了看迟兮瑶。
明明才只是初春时节,她便已穿上了薄纱单衣,额间还细细密密布了好些汗水,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粘黏在肌肤上。
竟是如此怕热,同迟沐炀说的一模一样。
许是因为热,她的脸像是刚刚睡醒一般,半张脸涨得通红,莹润的红唇一张一合,如小巧樱桃。
忽得,崔珝突然想起了从前在军营时,迟沐炀日日同她写信,每每被他嘲笑是个怕妹妹的。迟沐炀总会欲言又止地说一句“阿瑶体弱,总睡不安稳,若没有我的信件时时寄回,我担心她梦魇。”
可迟沐炀已经失踪月余,她该是如何的担心受怕呢?
崔珝心里泛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何,就好像昨日在东昌侯府的春日宴上,原是不关他的事。
可他远远听见郑容与她发生了争执,又远远看见郑容将她险些推倒。
他的心里也同此刻一般,突然变得暴虐狂躁,若非当时在场的人太多,可能郑容早被他踢进池塘里了。
可是他不过是一个过客,仅仅是与她的兄长有些私交,他们之间甚至没有正式说过一句话,他又有何资格替她去教训她的未婚夫婿呢?
后来的一整场宴会他都心不在焉,匆匆喝了几杯竹叶青,而后他便回了府,又在廊下练了一夜的剑,心境才稍稍平复。
“将军?”见崔珝半响不说话只盯着迟兮瑶看,生怕他连迟兮瑶也一起抓了,曹得财连忙喊了他一声。
崔珝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他怔了怔,才察觉到自己盯着迟兮瑶已经看了很久了,他猛地收回了剑。
“是崔某唐突了,冲撞了郡主。崔某这就回去将此事探查清楚,改日再来。”
说完,他便一甩衣袍,飞也似的离开了临水苑。
像是仓皇出逃一般。
崔珝一走,屋子里的气氛就缓和了下来。迟兮芸吓得差点晕倒,此刻瘫软在地,动弹不得,被几个丫鬟小厮抬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迟老夫人也没了刚刚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她喘着气忙着嘱咐下人去查这商户之妻的事,倒也没精力再想着折腾迟兮瑶的事了。
临水苑一下子空了下来,曹得财行了个礼,也准备告退。
“郡主您请安心,今日之事,奴才定然一字不落的回禀圣上。”
迟兮瑶抿了抿唇,摇了摇头。
“不必了,谢过公公好意。陛下日理万机,这闺阁争吵的小事,就不必再麻烦您传达了。”
见她执意如此,曹得财也明白其中原委,只得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徒弟,回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