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夫人,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差点便要夺眶而出。
“母亲!”她拉住了迟老夫人的衣摆,求饶地看着她。
“出去!”迟老夫人一拐杖打在了裴氏紧攥她衣摆的手,又喝了一声。
裴氏收回了手,低着头,全身发抖的退了出去,老老实实跪在了院子里。
迟老夫人出身河东柳氏,乃是西苑柳姨娘的嫡亲姑母,当年若非大长公主插了一手将裴氏先送进了英国公府,那如今的英国公府夫人应当是柳氏。
可惜柳氏忍辱负重,做了好些年的外室,本以为熬死了容英郡主便能顺理成章的变成英国公夫人,谁知道最后也只落了个贵妾的身份。
是以,迟老夫人每每看见裴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见裴氏被罚丢脸,迟兮芸差点高兴的直接拍手叫好,但是一想到迟兮瑶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她就气不打一出来。
“祖母,芸儿的耳朵好疼,不知道是不是被长姐打坏了,芸儿好像听不见了。”她将头埋在迟老夫人的肩头,呜呜吟吟哭着。
迟老夫人安慰地轻抚着迟兮芸,满眼疼惜,紧张道:“快,快去叫大夫来,可千万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啊!”
她边嘱咐下人去寻大夫,边拉着迟兮芸坐了下来,而后面色不善地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迟兮瑶,说了句:“你身为长姐,往日里便不爱惜几个弟弟妹妹,如今妹妹不过来你院子里问上句话,你便动辄打骂,可真是一副好做派。郡主大人,可真是威风啊!”
迟兮瑶刚要张口说话,便又被迟老夫人堵了回去。
“弟弟妹妹们到底是比你年幼,纵使是有那么一丁点的错,你作为长姐,怎就不知忍让爱护弟妹们呢?”
“你如今多少年岁?你已经十七了,若不是你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哪里就到如今了还不曾婚配。想当年,你祖母我十七岁的时候,你们的父亲都已经会爬了。”
“不敬长辈,不孝父母,不善待弟妹们,你就仗着这郡主身份,迟早有一天,有你后悔的。”
“祖母!”迟老夫人还要继续往下说,迟兮瑶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今日之事,本就是二妹的错,她无缘无故来我院中撒泼在前,又不尊我的母亲,我不过是小惩大戒而已。为何到了祖母嘴中,便成我恃宠生娇,我仗势欺人了。”
“我若是嚣张跋扈,迟兮芸不敬本郡主,随意毁坏御赐之物,早就该乱棍打死了。”
或是没想到迟兮瑶会开口为自己辩解,从前她都是一副软包子人人可欺的模样,如今竟突然硬气了起来。
迟老夫人微微侧目,怔了怔,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她早已两鬓斑白,眼神也大不如前,那双从前如琉璃珠般璀璨的双眸也早已混浊,她望着眼前的迟兮瑶,仿佛透过她脸,看见了二十年前的容英郡主,又仿佛看见了四十年前的建宁大长公主。
都是她憎恶的样子。
这对母女,一个夺了她的姻缘,害她嫁进了英国公府这个牢笼里,另一个夺了她侄女的姻缘,害得她只能隐姓埋名做了几年外室,令整个河东柳氏蒙羞。
迟老夫人双唇微微抖了一下。
她忽得站了起来,怒目圆睁,盛气凌人:“你好大的威风啊!你的祖母在同你说家常话,你竟也要搬出郡主的名号!好啊,你可真是有教养!”
“这深宅大院中,哪个人不是嫡亲血脉,哪个人不是自己人?竟在自己人面前摆起了你郡主的架子。”
“看样子,我这英国公府的老夫人也不必做了,洗洗手于你做个使唤婆子吧!”
她似乎气极了,连咳了好几声,年迈的身躯微微发颤,摧枯拉朽的声音自喉间传出。
“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不尊长辈,苛待亲妹,家法伺候。”
“去,拉到院子里,打二十板子!”
迟家家法严苛,二十个板子皆打在要处,寻常男子都未必受得住。
若真是生生受了这二十板子,她恐怕后半生都不能再站起来了。
迟兮瑶站在原地没动,她自小便知祖母并不喜欢她,是以她从不随意往祖母跟前凑,纵使是家宴,她也会坐在最末端,离祖母远远的。
可她不曾想到,祖母竟这般厌恶她。
为何同是迟氏子女,她和兄长,便要受这些委屈遭这些罪呢?
她愣住了,虽然原本就不抱希望,可如今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却仍叫她心寒。
见她不动,负责行刑的嬷嬷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去拉迟兮瑶。
橘若和桃若则拦在她迟兮瑶的身前,死死地将她护在了身后。
“你们干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我拉到院子里去!要老身亲自动手吗?”
几个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地走上前去,一人一个地同橘若和桃若拉扯着。
“老夫人,老夫人您就放了小姐吧。这二十板子打下去,小姐的腿可就废了。”
“奴婢愿意替小姐受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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