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倒计时两个月。
求婚的事圆满完成, 贺京桐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对婚礼的细节展开了全方面的兴趣。
从请柬的设计到喜糖的挑选,从场地的布置到各个环节时长的把控。
他在工作之余做到了亲力亲为并且乐在其中, 捣鼓出来的成果也相当出色。
缪蓝渐渐发现, 他在设计东西方?面可能真的有点?天赋。
前有抽象派婚纱设计草图, 后有请柬上独一无二的手绘图案——蓝色的梧桐叶,托着两个卡通小人儿,代表她和他。
他颇费了点?脑筋来给自己的画上价值:世界上没有蓝色的梧桐叶。蓝色和梧桐叶本不相配, 正如他们俩最开始的状态。但缪蓝和贺京桐结为夫妻, 创造了一个奇妙的、独一无二的共同体。蓝色梧桐叶就有了存在的意义。
缪蓝听完:编得不错继续画吧。
贺京桐没用印出来的成品, 坚持自己画, 彰显诚意总归要?劳心劳力的。
还好请柬数量不多, 就这少爷画了两天都差点?撂挑子。
每当画累了, 他就找缪蓝捏手揉肩,边享受边让她心疼, 闭着眼睛叹气:“幸好这辈子就结一次婚。”
“……”
“你不是画得挺开心的吗?”数次
偶尔有几?个超水平发挥的,他都得多欣赏两分钟, 甚至想扣下来不送人了。
“全凭我对你的一腔爱意, 要?不然我才不费这工夫。”
“……谢谢贺总抬爱,您真是辛苦了。”
她也很?辛苦的好吧。
且不说?请柬上宾客的名字都是她手写的,写完了他见不得她闲着。
只要?他做的事跟婚礼有关, 就算她干看?着也得陪他一起。
画这两天不够他作的,要?求一个接一个, 越来越离谱, 他画好一个她得发表一篇赞美, 还不能重样。
否则他就罢工。
缪蓝心想又不是她求着他画的,但看?到书桌上铺开的他满满的心意, 又愿意全部满足他。
婚纱设计和请柬设计虽然不是一个大类的东西,但审美是相通的。
就算拿掉滤镜,她也要?夸他一句厉害。
用尽所有的词汇夸他都行。
缪蓝双手捏着他的肩膀,按他的要?求大大地用力,纾解内里的酸痛,“老公?。”
这是正经?称呼,说?明她要?讲正经?事。
贺京桐应一声?,“怎么了?”
“你画幅精细的,大一点?,我想裱起来挂在家里。”
他们都没有拍婚纱照的打?算,这幅画就当婚礼的纪念了。
他的水平和心意,比刻板姿势的照片更有意义。
“行啊。”贺京桐欣然答应,被?老婆欣赏他格外高兴,“挂起来给你天天看?。”
他仰靠在椅背上,感受到缪蓝柔软的指腹缓缓爬上他的脸颊,摘掉他的眼镜,用和轻柔的力道揉上了两侧的太阳穴。
她给的甜头,向来管够。
他太舒服了。
缪蓝:“我还想要?一份电子版的。”
当然也没问题,不管用画图软件重新?画还是扫描纸上的版本,都是小菜一碟。
他问:“做什么用?”
“嗯……当壁纸,或者头像。我好久没换过了。”
缪蓝并不热衷于频繁地更换头像以展示形象或昭示心情,现在用的这个,还是两年前出去玩拍的照片。
但如果是他亲手画的,她可以每天都换。
贺京桐对这个回答意外,但无比满意,“老婆,你成长了。”
“是吗?哪里?”
她哪里还需要?成长吗?
贺京桐睁开眼睛,抓住她的手将人带到身前。
近距离对视,他眼中笑意明显:“你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恋爱脑了。”
“……”
“谢谢夸奖。”
缪蓝反客为主,亲亲他的额头:“真的在爱你啦。”
贺京桐满血复活。
扶他起来,他还能再画一百份!
/
婚礼倒计时一个月。
那么多半截子工程交到贺京桐手上,缪蓝完全放心,她卸下了担子,乐得轻松。
但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
她最初预想的是一场低调简单的婚礼,可没过多久,便接受了现实?的痛击:根本低调不下去。
首先,双方?家里在北宁都有着盘根错节的社?会关系。他们的婚礼并不是什么保密项目,很?快消息就传遍了。祝贺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即使告知了是小范围婚礼,也收到了大量的贺礼。
这些都还好,主要?交给两家的长辈操持,不需要?缪蓝亲自应付。
除了客观因素,主观上,目前掌握婚礼大局的人——她的亲老公?,并没有低调行事的想法。
天气渐暖,晚饭后得闲,缪蓝常常跟贺京桐出来散步。
偶尔遇到她从来没打?过照面的邻居,但是贺京桐好像跟人家很?熟。
人家道一声?“恭喜恭喜,新?婚快乐”,她都纳闷,是什么时候走?漏的风声?。
“你认识?”
“好像吧。”在郁金堂住的人,都有可能跟他在工作的场合见过。
不止邻居,物?业的工作人员给他们送来的恭喜更多。
先是保洁邹阿姨,后是他们遇到的所有工作人员。
物?业有服务要?求,见到业主必须打?招呼,她每回遇到,都能收获额外的一句新?婚快乐。
“物?业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家里也没布置,外观上看?不出来任何?苗头。
贺京桐对缪蓝交代:“我那天回来,跟门口的保安聊了两句,车上正好有喜糖就送出去了。他们……就都知道了吧。”
……进?门抬个杆的工夫,他还跟人聊上了。
“贺总,真的需要?这么昭告天下吗?”
“也没有吧,郁金堂才住了几?个人。”
“你还想通知多少人?”
“蓝蓝,你很?不愿意吗?”贺京桐问她。
婚礼在她手上时,主打?的理念还是低调。
他经?手以后,渐渐刹不住车。
正如她作主时他从不提相左的意见,一直以来,她也同样尊重他的所有决定。
但婚礼总归要?让他们两个人都满意才行。
缪蓝倒是没有不愿意,因为收到的都是善意的祝福。而且只是分享喜糖的关系,点?头之交的人,不必邀请到婚礼上。
要?是把整个郁金堂的人都划拉过去,场地根本也容不下。
她决定不干涉,“做决定挑大梁的是你,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真的?”
“……真的。”
缪蓝被?他问得自我怀疑。
怎么感觉他要?放大招了?
贺京桐将他们的婚礼广而告之的方?式很?简单也很?有效——发喜糖。
他存了不少在物?业那儿,让物?业见人就发。
外出散步时,也会特意装几?份拎着。
遇到邻居不管认不认识,只要?搭上话,就送人家。
他就差让人家牵着遛的狗都知道他们要?办婚礼了,最好趁机开口学?会说?人话,道一声?“恭喜恭喜”。
他们领证之初,他已经?在两家公?司发过喜糖,上上下下人手一份。
如今办婚礼,当然还得发一遍。
而且这回时间充足,他精挑细选,连包装的设计都提了意见。虽然比不上请柬那么用心,出来的效果也是独一无二。
上头印着的姓氏首字母,不再是误打?误撞的巧合,而是真真切切代表着她和他。
喜糖的规格非常高,两边公?司很?多同事拍照发到社?交平台,在互联网上一度引起了热议。
缪氏珠宝和河清贺家都有不小的名头,媒体捕捉到了两家联姻的信息,新?闻层出不穷,评价自然有褒有贬。
一段时间内,双方?为了利益而结合的说?法甚嚣尘上,几?乎将普通网友祝福的言论掩盖掉。
缪蓝熟知媒体玩转流量的手法,看?一眼并不放在心上,也没让公?关处理,冷两天自然有下一个热点?转移视线。
但她没想到,贺京桐会公?开表态。
他自去年回国以来,并未在公?共的社?交平台露面,财经?杂志的专访邀约都是拒掉的。
那天恰好参加某个商业峰会,期间有记者采访,他主动接受了,并且表示:“可以留下影像。”
业内早有耳闻,河清新?上任的总裁谁的面子都不给。
而且是出了名的难伺候。
记者一时震惊,摄像都没反应过来。
跟贺京桐身边的秘书又确认一遍才放心去采。
和这位河清总裁身份匹配上的第一印象,是长得实?在帅。
稿子一个字都还没有呢,记者已经?预感这次的采访要?爆一下。
哪怕他是个脑袋空空的纨绔,颜值也值得出圈一把的。
记者刚开始秉持着专业素养,抛出的几?个问题都围绕着当天交流会的主题。
贺京桐并未敷衍,也没有故作高深让人云里雾里。
简明而有重点?的回答,而且挺有梗,非常拉好感。
于是记者有了第二重印象:他能当总裁,是有真本事的,而且并没有传闻中那么难伺候。
不过这种中规中矩的问题无法成为焦点?。
他们做新?闻的,当然知道观众想看?什么。
记者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最终还是问出来了:“贺总,自河清和缪氏联姻的消息传出,两家集团的股价都在上升,对这桩婚姻,您是什么态度呢?”
记者问完,小心观察贺京桐的脸色,应该没有不悦。自己的措辞已经?很?谨慎了。
贺京桐对这样的问题毫不意外,这本身就是他的目的。
他转动手上的婚戒,视线从明亮的镜片里折出,精明锐利的感觉被?脸上浅浅的笑意中和,“我太太给我培训过,遇到类似的问题要?怎么回答。”
记者:……?
这是什么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