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路上车辆稀少, 从?酒吧回郁金堂,十五分钟就开到?了。
缪蓝不时关注副驾上贺京桐的状况。大概酒劲儿上来了,他阖着眼休息, 从?头到?尾安安静静的。
酒品还不错。
在车库停好车, 缪蓝给他解开安全带。
他眨着眼睛, 眸中璀璨一片,说?谢谢老婆。
那副与平日反差极大的乖相,让她简直想奖励他一颗糖吃。
下了车, 他走?路也没问题, 只是非要她搂着。
总算顺利地进门?, 缪蓝指挥他先上楼, 自己去厨房冲一杯蜂蜜水。
她以前也喝多过, 体感解酒还是踏实睡一觉最管用, 其他都是次要。
用勺子将蜂蜜在水中搅拌开,耳边突兀传来铮铮的钢琴音。
不得不说?, 大半夜的有点吓人。
转身往客厅的落地窗前望去,原本?应该上楼的贺京桐正?坐在琴凳上。
他低垂着脑袋, 十指在琴键上按动?, 流畅的乐曲缓缓铺开。
……喝醉了还有这个雅兴吗?
缪蓝端着水杯走?到?钢琴边。
他的拖鞋踢掉了,脚掌踩在踏板上,配合着手指的动?作, 有节奏地按着,看起?来随性极了。
面色微红, 眼睛紧闭, 陶醉其中。
有痴狂艺术家那味儿了。
他弹出来的并不是某首固定的曲子, 一会儿一变,也不具高难度, 缪蓝听出来,是《拜厄》中的几首练习曲。
钢琴入门?时都要学?的。
她瞬间重拾小时候被钢琴课支配的恐惧。
但他的水平,怎么忽然想弹这些曲子?
缪蓝心中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
贺京桐的钢琴启蒙必然是来自于他的母亲霍清歌。
他喝多了酒,是不是在想妈妈?
钢琴音止,他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落过来,略显迷茫,“你是谁?”
缪蓝:“……”
是她多虑了。
想什么妈妈?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是……”
这显然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他琢磨了一会儿才?有答案:“我是蓝蓝的老公。”
他仍然执着:“你是谁?”
缪蓝叹了口气?,“我就是蓝蓝。”
“我不信。”
“……”
他爱信不信。
“你是蓝蓝,你怎么不叫我老公?”
“我……”
这时候怎么逻辑又在线了。
不会是装的吧?
缪蓝把水杯递给他,“你先喝点水好不好?胃舒服一点。”
他不接,“叫我老公我就喝。”
她欠他的吗?
缪蓝原想对他说?不喝拉倒。
可跟他四?目相接,嗓子眼儿里的话被他眼眸里纯粹的期许堵回去,转瞬之间改了主意。
他喝多了呀,醉醉的提点要求也是常理之中。
叫一声老公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他本?来就是。
缪蓝遂了他的意,也从?自己的心。
唇间轻吐出和缓的声音,婉转着好听:“喝点水吧老公。”
话音刚落,贺京桐一把将水杯夺过来,那架势简直把蜂蜜水当成酒来喝,一口气?全干了。
也不知是蜂蜜水管用还是那声老公的威力?太大,杯子递还给她的时候,他也跟喝大了似的,自信又豪气?:“蓝蓝,你想听什么曲子?随便点。”
意思是没有他不会的。
缪蓝没指望听他再献上一曲,指着侧边墙上的复古鎏金挂钟,委婉地提醒:“马上一点钟了,少爷。”
“那你点个短的。”
贺京桐意志坚定,铁了心要给她奖励,手指重新覆上琴键。
该说?不说?,看一万次,她还是要赞叹,他的手真?好看。
缪蓝只能顺着他来,把谱架上的乐谱随意往后翻了几页,指定了一首,“弹完就去睡觉好吗?”
他爽快地应:“好。”
但有人嘴上说?着好,行动?上根本?做不到?——脑子不清醒带动?视力?不清晰,贺京桐看乐谱完全是重影。他忘记自己戴的隐形,习惯性去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
当然扶了个空,他又凑近去看谱子。
似乎还是看不清,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贴在纸面上,反复地做缩放的动?作。
发现没效果,仰起?头看她,醉眼里全是想不通,“这怎么坏了?”
“……”
缪蓝倚着钢琴看他,只有目瞪口呆。
纸质的乐谱,又不是电子屏幕,能给他成功放大才?怪。
他也别?吹了。
洗洗睡吧,明天还有工作呢。
贺京桐犹没放弃,乐谱往前翻往后翻,但看在眼里全是花的。
他揉了揉眼睛,一会儿找:“我眼镜呢?”一会儿惨兮兮地说?:“蓝蓝,我好像看不见了。”
缪蓝摸摸他红通通的眼尾,觉得他又可怜又好笑,趁机教训道:“这就是喝醉酒的下场知道吗?以后还敢不敢喝了?”
不是不让她喝酒吗,他以后也别?喝了。
他不回答,也不知听没听懂,就一个劲儿盯着她挪不开眼。
缪蓝强硬一些,将他从?琴凳上扶起?来,“先上楼,明天再弹。”
醉鬼搂着他,迷惑发言:“明天我还是你老公吗?”
“……”
“你乖乖听话就是。”
上楼进了主卧,准备洗澡,缪蓝问他自己可以吗。
贺京桐:“当然可以,我洗给你看。”
没等她拒绝,他蛮力?将她一起?拽进浴室,说?话倒是温柔,亲亲她的耳朵道:“我还可以帮你洗。”
贺京桐握着她的腰把她抱到?洗手台上坐着,用腿压着她不许她下来。
然后开始一件件脱自己身上的配饰和衣服。
今天出去见人,他穿得很正?式,连领带都打了。
借着洗手台的高度,两人的视线正?好齐平。
缪蓝看着他摘下腕表和婚戒,随意放到?洗手台上,接着慢条斯理地解衬衫的袖扣。
跟在楼下时那副连乐谱都看不清的傻傻的模样不同,他做每一个动?作,注意力?都不在动?作本?身,眼神始终落在她的面庞。
缪蓝怀疑,他其实还是看不清,便索性不看了,只凭本?能去做。
但他醉眼迷离中,可辨一丝不加掩饰的占有和侵略。
明明哪儿都还没露,画面有一种限制级的不可言说?。
不过很快破功。
领带他懒得好好解,大力?扯动?发现不得章法,差点把自己勒到?。
缪蓝还没等笑话他呢,被他捉住手腕征用劳动?力?,“蓝蓝,帮帮我。”
“你不是可以吗?”
自己的衣服都脱不好,还信誓旦旦帮她呢。
对她示弱,贺京桐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有你我才?可以。”
真?要命。
他今天开挂了吧。
缪蓝十指耐心地帮他解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