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仲贺对此不置一词,带着两人来到预先安排好的位置坐下。
拍卖场安排在会堂内,罗马式建筑结构,采用了陶立克柱和圆形穹顶,具有足够的空间感和重量感,巨大的水晶吊灯悬于穹顶,气派非凡。
钱景缓了好一会儿,才从那股喜悦中回神,他看到钱仲贺温柔地给谈宴整理袖扣,习以为常地地转眸,看向台上,拍卖桌上放着一把拍卖铃,巨大的液晶屏幕上轮播着本场拍卖展品。
他正将收回视线,不远处倏然引起不小的波动,好像是发生了些争执。
钱景将视线移过去,注意到那边发生争执的人是钱升笛,不由冷哼道:“他怎么也在这里?”
谈宴闻声抬眸:“谁?”
“还能有谁,”钱景撇嘴道,“那个在背地里兴风作浪,偷摸给我堂哥使绊子——钱刚寅的‘好儿子’钱升笛呗。”
谈宴了然,钱升笛对钱仲贺心生妒忌,不怀好心,自然钱景恨屋及乌,不把钱笛声放在眼里。
钱景抱臂哼道:“那个钱升笛跟他父亲简直一个磨子里刻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时候就对我堂哥虎视眈眈,长大后跟那几个人沆瀣一气,尽给堂哥找麻烦,不就是想要争钱氏,分一杯羹,简直司马昭之心。”
钱仲贺不咸不淡道:“小孩别管这些。”
“哥,我都成年了!是个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别再把我当小孩看了。”钱景气不过地说,“我是在替你打抱不平。”
此时苏筱雅从另一边走过来,指了指钱景身边的空位道:“小小鸭,请问这里的位置有人吗?”
“没……没人!”苏筱雅一来,钱景的气焰瞬间消失无影,连忙起身替她拉开座椅,绅士道,“您请坐。”
苏筱雅捂唇轻笑:“谢谢啦。”
随后她把身边的女孩朝前拉,对她说:“淼淼,来坐。”
听到熟悉的名字,谈宴抬眸望去,淡色瞳孔略略震动,低声道:“汪淼淼?”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也响起:“汪淼淼?!”
——是钱景。
钱景的大嗓门直接盖过谈宴的声音,所以汪淼淼落座后只听见有人叫她,便抬头望过去,看到钱景后,她也有些惊奇:“钱景?你怎么也在这?”
钱景和汪淼淼是沪大同届研究生同学,之前在一个鉴酒社团里相识,互相加了联系方式,偶尔一起参加社团活动,但确实没有想到能在这里不期而遇。
汪淼淼也有点震惊,她倒是没想到钱景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还以为只是普通学生身份,却没想到是深藏若虚。
汪淼淼扫视一圈,发现了谈宴,声音更加惊喜:“谈先生!你居然也在这里!”
谈宴微微颔首,薄唇勾出一抹淡笑,绅士回应道:“好久不见,淼淼。”
钱景看了看汪淼淼,又回头看了看谈宴,没搞明白为什么他们俩会认识,但此时拍卖会即将开始,他也只好憋住肚子里的困惑坐下来。
那边引起的争执不大不小,拍卖会负责人很快便过来,赶在拍卖会前处理好,谈宴和钱仲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拍卖会展上,身着中式刺绣旗袍的拍卖师端庄优雅地站在台上,语速从容不迫地解说着拍卖展品。
开场的展品都是无独有偶,不足为奇,来之前,钱仲贺看过这次拍卖会上的展品,各种古玩字画,翡翠玛瑙,但他却全然无感,盘算着拍几件瓷器回去,给客厅再添些摆件。
还有他家小设计师的设计品,必须得捧个场。
钱仲贺的眸光凝聚在手中的展品册上,翻开的那一页正是对cuvlisn wadhe设计品的介绍,是一件竹饰水晶金绿宝石胸针。
那款竹状胸针设计构思小巧且精致,表面镶嵌着天然翡翠,猫眼晶石,白织灯的照射下能显现出紫红色,密度为3.73g/cm,四散的竹叶都装点着金绿宝石,呈现三连晶状,金刚光泽,构思精巧,巧夺天工,低调且奢华。
这件拍品放在一堆稀世罕见的拍品中不足为奇,拍卖会进展至一半时,拍卖师便拍出这件展品,详细介绍了胸针的来源出处,起拍价三十万,宣布竞拍开始。
相隔不远处有几家竞拍,一次五万势头挺猛,一直加到八十万之后,其余几家的拍品号牌便不再举起,拍卖师在台上温柔地加价:“八十万还有人想要加价吗?谁要加到八十五万呢?”
一直没有动静的钱仲贺举起拍品号牌,拍卖师眼疾手快道:“八十五万加到场内这位先生,还有没有人想要继续加价?加到九十万怎么样?”
拍卖师话音刚落,刚刚引起争执的角落里传出一道声音:“九十万。”
——是钱升笛的声音。
钱景猛然回头看过去,钱升笛举起手边的拍品号牌,还虚伪地冲他递眉,表情仿佛像是说抱歉。
钱景气结道:“这个钱升笛,一整场都看他默不作声,我堂哥一举牌他就跟着举牌,这不是存心给我们添堵吗?!”
汪淼淼支起下巴,懒懒地回头望,应和钱景道:“确实挺招人烦的。”
想来钱升笛也并不是真心喜欢这枚胸针,只是钱仲贺举牌了,他便要横刀夺爱,从钱仲贺手里抢走喜欢的东西,这才能让钱升笛感到解气。
从小到大事事不如钱仲贺,从来都获得不到钱仲贺那样万众瞩目的关注,钱升笛内心自然产生了阴暗扭曲的一面,他偏激地厌恶钱仲贺,只要是钱仲贺喜欢的,他就必不可能让钱仲贺轻易得到!
可钱仲贺稳坐如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递过去,薄唇轻启:“一百万。”
钱升笛很快跟价:“一百零五万。”
钱仲贺懒洋洋地举起号牌,“两百万。”
钱景顿时心生爽意,碍于他和女神处于同一桌,不然他就要立刻拍桌叫好:“太爽了!”
钱笛生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狠狠咬了咬后槽牙,狠心要价:“两百零五万。”
钱仲贺稳坐如山:“四百万。”
周遭宾客听到展品拍到这个价格后,都忍不住抬头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稀世旷宝,竟然惹得两人如此珍视,针尖对麦芒,当仁不让都想要拍到。
谈宴眉心一蹙,在众人看不到的桌底下,拍了拍钱仲贺的大腿,示意他不要冲动。
这件胸针是他亲手设计,宝石材料和做工手艺即便是再精致细巧,也不至于达到四百万这个天价,谈宴担心钱仲贺被怒火冲昏理智,被钱升笛的故意抬价给扰乱思绪。
但钱仲贺却神色冷淡,清冷出尘,旁人无法从他的神色察看出半点不虞,对周遭一片低嘘声置若罔闻,甚至还能慵懒地拾起一颗葡萄,喂给谈宴。
钱景被堂哥这一声加价也搞得有些无所适从,他悄悄探头凑过来道:“哥,别一次性加这么多啊,那人要是不加了,你不就亏大发了!”
钱仲贺神色淡淡地看他一眼,低声道:“他还会继续加的。”
汪淼淼适时出声,拿起牌号,小声道:“要不我再加一道,刺激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