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璟靠在躺椅上,半阖着眼,眼皮上被太阳照着,有暖融融的烫意,“我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来。”
傅闻璟没跟他争,嘴角难得上扬,嵌着抹淡淡笑意,“好,我把地址发你了。”
“收到了。”沈良庭声音低沉。
过了一会儿,两人没说话,可谁都没有挂断,安静的空隙间,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你,怎么样?”沈良庭好像此时才找回声音。
“没什么事。”傅闻璟平静回答。
“那就好。”
这句话说完,沈良庭就仓促挂断了,好像不挂断就会有什么东西顺着通话线来咬伤他的手指。
夜里,天上是带着寒气的一钩儿浅金,别墅外自动铁门打开,一辆黑色奔驰轿车驶入,停在门前。
傅闻璟很早之前就站在门口等了,一身柔软浅色的居家服,裤脚长长拖到脚面,头发没有经过打理,松软懒散的蓬松,刘海微微遮了点眉弓。
沈良庭从车上下来,看见门前暖黄黯淡的灯光下站着傅闻璟,不像往常那样高远不可亲,他就站在那儿,瘦了些,衣服就显得宽松,呼吸着,脸庞平静,目光蔓延自阶上投来,看着自己,像杏花点点的湖面,传来清风暖阳。
沈良庭心头一紧,始终觉得,无论两人变成什么样,他还是活着好。
沈良庭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只有你一个人吗?”
“是,我让其他人都回去了。”
傅闻璟领着沈良庭往里走,边走边说,“怎么,不想和我待在一块儿,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害怕了?”
沈良庭眉尖抖了一下,提着的心放下,反问他,“这要问你会做什么,我需要害怕吗?”
傅闻璟声音和气,“当然,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
两人穿过会客厅,走进餐厅,桌上摆了四菜一汤,正中的敞口花瓶中插着蔷薇花,花朵大而繁密,品种是龙沙宝石,一年只开一次,春夏季节开花,粉白簇拥,十分好看。位子前摆好碗筷,傅闻璟替他拉开椅子,沈良庭坐下,看着一桌饭菜。原来说是吃饭,还真就是吃饭。
傅闻璟给他舀了一碗汤,“尝尝这个,炖了四个小时。”
沈良庭端起碗,用小勺舀着喝,的确味道好,且没有一点添加剂的人工鲜香。
“好喝吗?”傅闻璟不动筷,双手搭在桌面,专注问他。
沈良庭点头,“谁煮的?”
“我啊。”傅闻璟微笑,“不是早跟你说过,我厨艺很好的吗?”
沈良庭讶然地看他,迟疑片刻,把碗筷放下,“我们现在没有关系,你不要做这种事。”
“做什么事?烧菜给你吃?你不要把这想的太重,我现在反正也没事做,你就当这是我的消遣。”
沈良庭却没有再吃东西,想了想还是叮嘱,“你不要这么大意,既然伤好了,还是尽快回公司。你前段时间遇袭的事,查出来是谁做的吗?”
傅闻璟抱胸后靠,“你有想法?”
“外界都觉的是吴振华,可你这次去香港的行踪是保密的,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你们之前起过几次冲突,你这么谨慎,肯定对他有防备。”
傅闻璟脸色不变,只是眼神中饶有兴致,“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没说不是他,”沈良庭摇头,“他在你住院时第一时间就要求重选董事,如果毫无干系,一定会小心求证了事实再采取行动,可是他没有。这事一定跟他逃不了关系。”
“不错。”傅闻璟点头,“所以你是认为他一个人完不成这件事。”
沈良庭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其实我本来也要找你。”
“我请人查了一下,这是吴振华入狱的部分资料,也包括他以前的个人履历。从他做个体到利星建立到最后入狱,不像外界看到的这么简单。农村出身小学毕业,孤身到深圳打拼,结果24岁就花234万买了深圳的房,并开起了公司,开公司后却不经营,而是反复出售股份套现。90年代国家启动“金税工程”,他顺势成立利星公司,研发计税软件,承包了整个华东地区税务局的软件销售,利星最初成立的目的很可能就是替别人把非法资金合法化,吴振华身后还有不为人知的权力集团。而他这次入狱判刑的罪名,是所有起诉中最轻的几条,我怀疑是替人顶罪,做给公众看。你不肯离开利星,就是动了别人的利益蛋糕,想让你出事的不只是吴振华一个。”
傅闻璟接过这些东西,垂眸简略翻了一下,就放到一边。
沈良庭看到他的举动,有些意外,不禁强调,“你不看一下吗?”
可傅闻璟摇摇头,“这些事不重要,大多数我都知道了。除开这些,但我有一个问题的确需要你告诉我。”
“什么?”沈良庭严肃起来,“如果我知道,我会告诉你。如果不知道,我也可以尽量去查。”
“沈良庭,”傅闻璟突然抬手抚摸他的脸,“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沈良庭受惊,眼中的光芒一闪,像被风吹过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