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实在难以负荷, 庄在从?云嘉的前?言后语中分析不出明确的意思,一头雾水。
云嘉蹙眼望着他笑,他便控制不住自作多情,觉得她刚刚那些透着刁难的话, 是不是在故意耍他?
转瞬又觉得, 这种想法是更可怕的自作多情。
云嘉并不管他, 也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话题跳转很快,问起他这周的工作行?程。
他搞不清楚状况, 但如实回答了。
云嘉约了他周六的时间, 一起回清港,要带他见一个人。
她没有说这个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庄在也不问, 只问了自己是否需要提前?准备什么。
云嘉告诉他:“什么都不用准备。”
周六一早, 庄在接到云嘉的电话,她问他对清港的路熟不熟, 如果不熟,云嘉就?让司机开车来,因今天要去好几个地方。
庄在在清港总部实习过, 后来因工作调动回了隆川, 也频繁在两地之间往返, 他来开车没问题。
云嘉放心了, 告诉他碰面的地址, 跟他说待会儿见。
庄在喊住准备挂电话的云嘉。
“等一下?——”
“嗯?”
“我?穿什么衣服比较合适?”他很认真地问。
云嘉也很认真地发出?思考时拖长的“嗯”声, 想了想,然后问他:“西装三件套有吗?”
人在衣帽间的庄在, 走到相应的挂衣区域:“有。”然后提起一套,又打量挂着的一套,问道,“灰色和黑色,哪个合适?”
云嘉说:“都用不上。”电话那头的拿着木质衣架的庄在愣住,只听云嘉带着笑的声音问,“你会不会太紧张了?”
他将衣架挂回去,回答道:“有点。”
这个程度词很打折了,这两天,他甚至连工作都不如以往投入。不过在旁人看来很正?常,小年轻遇上硬骨头,难挑大梁,因挫败而渐渐懈怠,实在不是什么意外?状态。
集团内斗多年,从?云昭到庄在,那些元老明面上爱夸后生可畏,实际上还是最乐见让这些后生知道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今早还接到一通棘手的电话,但庄在不想去处理,给助理打电话简单交代,很快把事情踢回去,随那些人怎么做文章。
他一贯做决定干脆,黎辉夸他做事分?得清轻重?缓急,他想这一点他的确担得起,今天就?是馥兹的大楼倒了,他接到电话也只会说节哀,他还要去忙自己的事。
毕竟与这些麻烦的工作周旋惯了,即使?迅速丢到一边,心情还是难免受到一点影响,洗漱完,接到云嘉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庄在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云嘉问他既然紧张,怎么不打电话过来问她。
可能他十分?擅长等待吧,虽然对未知之事紧张,但也没有迫不及待到非要提前?去问个清楚的地步。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他并不想问云嘉不想回答的事情。
“会告诉你的。”
他只觉得她讲话的声音很郑重?,字句像扎上漂亮的蝴蝶结,如礼物一样待人拆启。
车子?停在别墅前?,云嘉走下?台阶,看着靠在车门边的男人,刚刚那通电话结束前?,云嘉还是给了他穿衣提示——好看一点就?行?了。
深灰的高领衫,黑长裤,黑色的系带靴子?,长款黑风衣,全都是不会出?错的基础款,显然他对衣饰如何?搭配好看的心得并不高深,但肩宽腿长的硬件在那儿,对于“好看”这两个字的诠释,属于怎么穿都不会跑题就?是了。
云嘉拎着链条包走下?来,问他吃过早饭没有。
庄在说没有。
她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说:“那你待会儿开车要开快点,不然清港的早餐店要关门。”
一路上两人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云嘉在大学的工作,庄在平时跟庄蔓见面的频率,隆川未来的天气,隆川冬天和法国的区别,总之都没有谈到此?行?为何?,但是云嘉输入的地址,通过导航声音,一点点接近。
车子?开进老城区时,昔日的繁华不再,老屋被高楼大厦衬托得只剩烟火气萧条的落寞。
云嘉问他在清港实习时,有没有来过这边,她小时候很喜欢来这边玩,这边好几家糖水铺子?她都很喜欢。
庄在说没来过。
他没有撒谎,实习期间他的确没来过。
后来和云姿贤成?了邻居,有次行?程一致,云姿贤做向导,带他来过这里,也去过其中一家糖水铺子?,店主是位秃顶的老伯,不仅认识云姿贤,还对云嘉印象尤深,他指着桌上的桂花龙眼冰和炸糖饺,说这是云嘉最喜欢的。
有多喜欢呢,云嘉十八岁生日,有个小少爷提前?一周来店里,给了一笔钱,来学这两样东西,龙眼冰好做,炸糖饺给手上燎了一个老大的水泡,十有八九要留疤的。
云姿贤说,是留了一点疤。然后跟对面吃冰的庄在笑着解释说,是司杭。
庄在也应和地笑了笑,唇角很快跌落下?去。
他猜到了。
云嘉许久没来这边老店,在国外?生活了几年后,她的饮食习惯也变了一些,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热衷甜食。
车子?进入步行?街,两人下?车,走到一家挂着老字号的早餐店门口,难得周末还不用排队,进店后寻到空位坐下?。
食物上桌,云嘉尝了热气腾腾的炸糖饺,却觉得味道不似以前?,但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庄在也夹起一个咬开,看了看横截面,脱口而出?:“饺子?捏得太死?了,没留空隙,糖没有化开。”说完,他凭经验,从?剩下?的几个里头挑了一个好的夹给云嘉,“你吃这个吧。”
在店里上餐的是个年轻女人,说清港话,给旁边那桌端完红豆双皮奶,听到庄在和云嘉的对话,笑道:“遇到行?家。”然后跟他们解释,阿公最近住院,店里只有她和弟弟在忙,弟弟新学的手艺还不老练,独自撑起后厨,总是出?各种小纰漏,给阿公知道,回来少不了要拧他耳朵,痛骂手艺人不上心不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