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咚同志毛遂自荐加入夕阳红交际舞团,一举解决了舞团迫在眉睫的缺人难题。
当然,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咱们是‘夕阳红’舞团,他才二十多,咱们最年轻的都六十了,这要是让那群跳广场舞的看到了,肯定要嘲笑咱们了!”
“他们那是嘲笑吗?他们那明明是嫉妒!嫉妒咱们团有这么年轻的后备力量!”花开富贵团长掷地有声地说,“再说,小陈今年二十六了,四舍五入三十岁了,再耽搁几年就四十岁了,一眨眼就五十岁了……五十岁和六十岁差很多吗?提前一阵子加入咱们舞团,这不是刚刚好吗。”
陈咚:“……”
他头一次听说,二十六岁还能四舍五入成六十岁的。希望国家也按照这种四舍五入的方法给他发退休金,他不介意多拿三十四年。
不过多亏了花开富贵团长的鼎力支持,陈咚光荣地成为了夕阳红交际舞团的一员。
于是陈咚摇身一变,从每天磨洋工码字的全职作家,变成了身兼三职的打工人。
早上八点,他要先去公园报道,和嬢嬢们一起做热身运动,然后熟悉舞步、排练舞蹈;十点,嬢嬢们回家做午饭,他再赶去咖啡店做开店准备;下午三点,嬢嬢们齐聚咖啡店,他继续争分夺秒地和大家排练;四点半,隔壁小学放学的时间,他需要把在咖啡店里满地乱爬的小学生一个个逮起来,让他们别打扰韩峋做咖啡;直到人潮散去,他才能坐下,打开电脑敲两个字……
对此,叶星友锐评:“你每天早出晚归这么忙,一定赚了很多钱吧?”
陈咚:“…………怎么之前不知道你骂人这么脏呢?”
……
就这样,陈咚跟着嬢嬢们集训三天,拿出了百分百的努力,可他依旧没办法让嬢嬢们满意。
“小陈,你怎么又忘记了?这里要向左转了!”
“小陈,你听着节拍,一哒哒,二哒哒……哎呦,你踩到我了!”
“小陈,往前走啊,你扶住我的腰,咱们该亮相了!”
“小陈……”
“小陈……”
“小陈……”
小陈受不了了,小陈举手投降。
——陈咚低估了交际舞的难度,也高估了自己的记忆力。
他原本以为,老年人交际舞主题是“养身健身”,哪想到花样居然这么多。
短短五分钟的曲子,一共换了十几个队形,平均一分钟就要换三次位置,每个人都要轮流站在中间,结尾时,还设计了非常复杂的ending pose。
据说最初的版本根本没有这么复杂,但是老刘背叛的事情刺激了嬢嬢们,这才逼得她们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势必要在国庆文艺汇演上拔得头筹。
嬢嬢们如此重视这次比赛,陈咚也不能拖她们后腿。
可是……可是……可是……
“——谁来救救我啊,我真得记不住啊!!!”
咖啡店里,陈咚可怜巴巴地倒在桌上,整个人摊成了一张烙饼,每粒芝麻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为了练习复杂的舞步,他这几天就连晚上睡觉都不能安宁,梦里全是一哒哒二哒哒。
他又倦又累,吹着咖啡店里的空调,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差点就要睡过去了。
忽然,有什么冰凉透骨的东西贴上他的额头,冰得他瞬间清醒。
他睁开眼——韩峋不知何时从吧台后走了出来,就站定在他面前。男人手里拿着一杯冰美式,清透的冰块在咖啡杯里碰撞,杯壁上还挂着几滴水珠,刚才就是它沾湿了陈咚的额头。
“大作家,今天不写了?”韩峋问。
“我哪儿有力气写小说啊……”陈咚支起身子,从韩峋手里接过那杯员工福利免费咖啡,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冰凉的咖啡液顺着吸管冲进他的喉咙,苦涩中带着一丝醇香,舌尖又萦绕着一点点坚果的香气。
陈咚不懂咖啡,但也知道店里的咖啡豆品质极好,身为咖啡师的韩峋很会伺候那些小豆子,总是能激发出豆子里最纯粹的香气。
喝了咖啡,陈咚总算打起一些精神。他一边用吸管搅动着咖啡里的冰块,一边哀怨地叹口气:“我仅剩的脑细胞都留给交际舞了!”
韩峋见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不就是跳舞吗,有这么难吗?”
“看起来不难,但是跳起来很难!”陈咚换上一副苦瓜脸,“我总是记不住那些动线。一会儿要变成‘大风车’,一会儿要变成‘人字形’,一会儿要顺时针,一会儿要逆时针……跳着跳着还要交换舞伴!”
嬢嬢们都身经百战,最短的也在团里跳了半年以上,陈咚只学了三天,当然跟不上那么复杂的动作。
实话实说,他在加入夕阳红交际舞团前,心里还是蛮“傲慢”的,他想自己这么年轻,脑子又快,跳舞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他将是公园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一个惊艳四座的绝世舞王、一片足以把所有娇花都衬托得黯然失色的绿叶……
……但实际上,他是一粒兔子屎。
陈咚这人好面子得很,每次排练,对他都像是一场折磨。
见他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韩峋心里一软,道:“你记不住那些舞步,很有可能是‘身在此山中’,才会觉得动线复杂。如果跳出舞台,以‘上帝视角’看,动线就清晰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