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池醉从眩晕中回过神来,第九分钟已经结束。
他看着黑白交融的座椅,恍惚间竟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不自觉地抚摸着王座的纹路,池醉闭上眼,一点一点体会指尖传来的触感——
第一感觉是冷,非常冷。
那针刺般的冰凉仿佛能穿过血肉、穿透骨骼、穿越五脏六腑,直击灵魂……
像一团冰花炸开,发出“嘭”的巨响,又像雪山融化,尚未回温的水迹蜿蜒在灵魂深处,留下不可名状的战栗与满足。
就好像……
好像婴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好像这把座椅原本就是为他量身打造。
——黑白象征着善恶,荆棘象征着残酷,蔷薇象征着牺牲,十字架象征着审判……
池醉隐隐有些焦灼。
他感到自己抓住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抓住。
那一缕思绪若有若无,如同夏夜偶然飘过的一丝凉风,还未留下半点痕迹,就被热气驱散得无影无踪,消失不见了。
……是错觉吗?
池醉揉了揉太阳穴,从王座上起身。
他暂时不想跟这把座椅有任何接触。
时间也刚刚好——
10秒过去,第十分钟到了。
电子音愉快地开始颁布第二轮游戏的隐藏规则。
正如池醉先前所想,失败者全部死光的下场就是还活着的成功者转变为失败者,继续呆在‘化骨池’内直至游戏结束。
所幸,池醉的计划圆满成功,他、花臂男和脏辫男只需要在池子里再呆一分钟就行。
这对身上没有伤口的人来说毫无难度,池醉甚至尝试着不用金光护体,而单纯靠肉/体的强横去扛“水流”的攻击。
事实证明,少了层防护,这些小东西的进攻的确变得更加疯狂。
但池醉同样发现了它们的弱点——
这些人为培养出来的生物只对功德金光有抗性。
这让池醉有些不敢置信。
因为从这件事里他能感觉到,幕后之人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正如那把黑白王座,无法用单纯的黑或白来描绘。
对方明明想要杀死他,却又如此犹豫。
为什么呢?
为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时,池醉的左胸突然传来一阵绞痛。
他捂住心口,纯粹的悲伤油然而生。
在这份伤感中,他察觉到了深深的爱与恨。
它们曾相生相伴、并肩而行,却又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池醉难以自制地看向王座——
上面的黑白两色已不再分明,它们倒转、扭曲、融合、回溯……在对彼此激烈的啃食侵吞中汇聚成一个迷漫的旋涡。
旋涡空洞而深邃,深处似有星光划过,又在片刻间归于虚无,神秘得令人心惊。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它没有尽头,也没有终点。
那它们的命运,也会是这样吗?
如此无望的道路……
受这股无由来的情绪影响,池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脏辫男发现不对,试探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池醉猛地回神。
他用力掐住自己的手心,逼自己清醒。
池醉从来没想过,副本对他的影响会大到这种地步,几乎让他迷失。
方才的感觉太可怕了。
既像他,又不像他。
他能控制身体的一举一动,可思维和意识却游离在外,自成一个世界。
“没事就好。”脏辫男松了口气。
他倒不是担心池醉,而是怕池醉有什么闪失,他会直接被花臂杀死。
池醉对此心知肚明。
三个人都很清楚,第二轮游戏结束时,他们的关系就会从结盟恢复成敌对。
而脏辫男作为三人中实力最差的那个,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让池醉和花臂两败俱伤,自己渔翁得利。
这种情况下,池醉和花臂任何一人出事,都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花臂的想法也跟他差不多。
于是渐渐地,两人看向池醉的目光都带上了防备。
即使池醉武力值不高,这份心计也够他们喝一壶,值得他们警惕。
想到这里,花臂男和脏辫男对视一眼,纷纷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结盟的意愿。
两人在‘化骨池’里的位置也越靠越近。
这些状况当然没有逃过池醉的眼睛,但池醉并不在意。
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第三轮游戏的规则。
第一轮游戏考验武力,第二轮游戏考验人心。
那第三轮游戏,幕后之人又会给出怎样的难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