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影之石’后,池醉再次溜进了丽兹的房间。
可当他翻窗而入时,公主房内却已空无一人。
——丽兹不见了。
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那盆长势最好的水仙花。
看着那张空荡荡的书桌,池醉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将‘影之石’放在桌上,接着便抱起桌下酣睡的伊利,离开了这个即将永别的地方。
想想竟觉得有点伤感。
人越老,心越软,这句话果然是真的。
池醉轻笑,如果他和薄冰能成功逃离神明游戏,那收养一个像丽兹一样的女儿,再养一条像伊利这样的大狗,每日莳花弄草、煮雪烹茶,倒也不错。
只是这些离现在的他们未免太过遥远。
不,其实……
已经近了。
一切都如池醉所料——
离开丽兹的房间没多久,惶然的钟声便似潮水般席卷了城堡的每一个角落。
熟悉的晕眩涌上心头,他顺从地闭眼。
再睁眼时,他已经回到了真正的安德鲁城堡——
身边是薄冰、宿琬、白渐和郝运,所有人都躺在宽大的摇椅上酣睡着,神情恬静,姿态安详,仿佛做了一个美梦。
而他面前,丽兹正抱着童话书坐在床边,朝他微笑。
“我也想送你们一个礼物。”
那双碧蓝的眼眸里涌动着一股池醉看不真切的情感,似是悲切,似是叹息。
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淡淡的:“你想要什么?”
池醉看了薄冰一眼,不动声色地反问:“为什么仅仅是我?”
丽兹凝视着他的脸庞:“因为你的命运,是这些人里最奇特的。”
“什么意思?”池醉皱眉。
丽兹不由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她走到池醉面前,将手中的童话书高高举起。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棕色的魔法典籍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好似有生命一般浮至半空,自封面开始,翻过一页又一页,无风自动。
终于,翻到靠近中间的某一页时,它停住了脚步。
——那是一幅奇怪的插图,图中什么都没有,只有四条弯弯绕绕的曲线,它们相互交错,密不可分。
然而更加奇怪的是,其中三条都有了终点,唯独那条最扭曲的线——
始终没有尽头……
池醉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才问丽兹:“这是什么意思?”
语气冷峻而平静。
丽兹用同样平静的语气回答道:“每一条命运线,不论是长是短,都有它的终点。可你也看到了,属于你的那一条,根本就是永无止境的轮回——”
“其实没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毕竟命运这东西很难捉摸,但我有两种猜测,第一种就是上面说的。”
“那第二种呢?”
丽兹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第二种就是,你的状态,或许会横亘于生死之间。”
“横亘于……生死之间?”
“没错,严格来讲,就是既非死物,又非活物,更不是活死人,请原谅我实在想象不出那种状态,”丽兹微笑了一下,“但我相信,无论是哪种结局,对你来说都算不上好,我说的没错吧?”
“的确是这样,”池醉苦笑,“不过你好像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没有,我只是出于感激想告诉你,你现在做的事情很危险,如果可以,最好放弃。”
虽然丽兹没有明说是什么事情,但池醉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他摊手:“不可能的。”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他,”池醉看向薄冰,半开玩笑道,“我要是换个阵营,马上就回归单身狗你信不信?”
丽兹:“……”
母胎solo不想讲话。
她冷起脸:“换个话题,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池醉思考了半晌,指指宿琬:“那个女人,你对她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她太可怜了,我不想为难她,”丽兹十分坦率,“而且你也知道,我顶多只能把她关起来,想对她做什么,以我的能力暂时还办不到。”
何况那个女人的遭遇没比她好多少——
父母重男轻女,父亲家暴,母亲懦弱,唯一对自己好的双胞胎姐姐被活活打死后分尸……
丽兹沉眸,不愿再想。
她只是提醒池醉:“她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非常奇怪,有失去理智的趋势,为了不让她毁掉我的布置,我把她们一起关进了童话书里。”
“失去理智?!”池醉一凛,几乎立即想到了宿眠信息面板上的诅咒。
他神情凝重地问丽兹:“你听说过亚德里恩这个名字吗?”
丽兹沉思片刻,道:“如果是我想的那个亚德里恩,那我或许清楚。”
“他是一个很有名的戏剧家,创作过很多著名的剧本,所有大人都喜欢看他的演出,就连最至高无上的那位也不例外。”
“他不是神明,也不是神谕者,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存在。”
池醉连忙问:“哪里可以找到他?”
丽兹刚要作答,却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一怔。
“……不好意思,我跟你讲的已经够多了,”她深深地看了池醉一眼,“我们还是先说再见吧。”
话音刚落,池醉便感到脚下一轻。
一股突兀却不失柔和的力量托起他,如风一般,将房间里包括他在内的玩家全部送离了城堡。
而他们身后,安德鲁城堡内的一切都开始颤动,地毯、吊灯、烛台、壁炉、扶手……
所有无生命之物都像单薄的纸片那样飞了起来,肆意地在空气里游荡。
但它们没能自由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