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醉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借着惨淡的月光看清了“幽灵”的模样——
她有着一头金灿灿的卷发,发梢自然而然地垂落至腰间,更显她身形娇小,与之相配的则是精致的五官,但那张脸过于苍白,散发出的目光过于死寂,有损这份美丽。
“你们是新来的女仆吗?”
轻轻的、宛若幽灵低语般的声音从那双鲜红的嘴唇里吐出,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同一时刻,微弱的烛光升起,照亮了整个黑暗空间。
“不,”池醉行了个风度翩翩的绅士礼,眼神清亮,“美丽的小姐,我们是受人所托来这里讲故事的,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们可以为您讲述许多美妙的故事。”
女孩没有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波动:“你们是童话家?”
池醉微微颔首:“可以这么说,但说实在的,我们不喜欢讲童话,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听一些别的故事呢?无论是什么故事,我们都会让您满意的,美丽的小姐。”
“那就跟我来吧。”女孩很平静地表示。
池醉欣然应允。
穿过走了不知多少遍的长廊,他和薄冰踏进了熟悉的公主房。
里面的摆设一如既往,只是窗台上多了几盆迎风摇曳的水仙。
这些纯白的花儿被养的很好,看着娇弱,实则很有精神,外表朴素寡淡,却十分雅致。
池醉饶有兴趣走到它们边上,问女孩:“您很喜欢这些花儿吗?”
无人应声。
女孩安静地坐在书桌前,翻阅着童话书,仿佛没有听见。
“好吧,那我换个问题,”池醉并不在意她的反应,继续像只惹人厌的苍蝇那样发问,“我可以称呼您为丽兹吗?当然,丽兹小姐也行,只要您同意。”
闻言,丽兹翻阅童话书的手顿了顿。
她抬起头,仍然没有回答池醉的问题,反而将目光投向薄冰:“可以开始讲故事了,你先来。”
“好,”薄冰也不废话,直接开讲,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丝若有若无的神秘感,“我今天要讲的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
听到“复仇”两个字时,丽兹的手又顿了顿。
薄冰开始了叙述:
“我年轻时曾经去过一个叫‘女人村’的地方,那里只有女人,没有男人,我见到的唯一一个活着的男人,还是‘女人村’的村长,年纪很大了……当时我是跟团队进去的,队里加上我总共八个人,四男四女,但最后,只有三个人逃了出来……”
“在我们的逼问下,村长终于说出了真相。原来,‘女人村’世世代代都男多女少,为了繁衍,村里的男人就不断到人贩子手里买女人,买回来却并不珍惜,动辄打骂,还会用滚水将生下的女婴烫死,一点儿也不把那些女人当人看……”
薄冰讲到这里,丽兹已不再翻动手上的童话书,而是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池醉注意到,她眼中的戾气不断聚积,捏着书页的手指也用力到发白,显然是产生了共情。
而听到女鬼被劈的魂飞魄散那里,她的神情又转为迷茫。
“……安葬完村长后,我就离开了‘女人村’,再也没回去过,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薄冰的语气慢慢变得低落。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丽兹,补充道:“我们的文化里有一个词,叫“过犹不及”,其实很符合这个故事……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丽兹沉默,摇了摇头。
“既然没什么想问的,那就轮到我了,”池醉躺在椅子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脸漫不经心,“我的故事可比他的有意思多了!”
丽兹重新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请说。”
只是她没有再翻动手里的童话书,而是保持着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池醉也不卖关子,当即清了清嗓子,开讲:“我要讲的是一个关于误会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相传墨西拿海峡附近有一座海岛,上面埋藏着人鱼的宝藏,数以万计的航海家、探险家以及商队前往寻找,结果都一无所获。我曾经也是这些寻宝者中的一员,但我运气比较好,找到了……”
“那些傻蛋并不知道,人鱼的宝藏根本不是什么值钱货,否则我现在不会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池醉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丽兹小姐,您要不要猜猜那到底是什么?”
丽兹偏过头,一言不发。
“好吧好吧,我不为难您了,”池醉表现的很无奈,“毕竟结局肯定会出乎您的意料的……”
丽兹这才把头转了回来,继续听他讲。
池醉的叙述方式跟薄冰很不一样,他没有像薄冰那样一步步展开叙述,力求听者明白。
恰恰相反,他的做法可谓是快刀斩乱麻——
干脆利落地把所有要用的线索都抛给丽兹,让她自己去想。
等她有了结论,他再给出解释。
由于池醉的叙述相当客观,丽兹像大多数玩家那样踏入了好坏的误区。
得知黑尾人鱼才是真正的凶手后,她的神情第一次像一个普通的、正常的孩子那样生动起来,仿佛被激活了童真的一面。
故事的结尾处,池醉意味深长地作了总结:“所以,我们认为的不一定是对的,换种角度去看,说不定会有新的答案呢……我的故事讲完了,精彩吗?”
丽兹很给面子地点点头,甚至小幅度地鼓了鼓掌。
如果她知道池醉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不要脸属性,一定不会这么干。
果不其然,池醉狡黠一笑,蹬鼻子上脸:“那作为我今晚给你辛苦讲故事的回报,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他走到窗台边,摸了摸水仙花白色的花瓣,重复了一遍问题:“——你很喜欢这些花儿吗?”
这一次,丽兹给出了回答:“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