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一晃而过,宿琬的身体终于康复,三人一鬼准备下本。
池醉熟练地套上小白裙,固定好黑长直假发,接着画了个完美的淡妆,成功变身为柔弱可欺、风一吹就倒的小白花。
薄冰需要掩饰的地方就比较多了,他肤色偏白,气质禁欲清冷,在人群中非常显眼。为此,池醉特地帮他做了肤色上的修饰,还替他配了副隐形眼镜。
果然,肤色变暗、摘下眼镜再换个发型,薄冰的形象很快与排行榜上的照片大相径庭,任谁都不会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准备完毕后,通讯器适时发出了提醒:
【是否立即前往b级副本‘殷家大院’?】
“是。”
话音刚落,白光一闪,几人瞬间没了踪影。
再次醒来,池醉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茅草上,浑身僵硬。
他的背部及腰腹处一片冰凉,仿佛有股寒气在他身体里上蹿下跳,阻碍着血液的流通。
这股寒意麻痹了他的大脑,池醉下意识地双臂撑地,准备起身,却在碰到茅草时停住了动作。
那些茅草不似寻常茅草般粗糙坚硬,而是异常柔软,质地接近于人皮,摸上去十分滑腻。
至于那冻死人的温度,正是从上面发出的。感知到这一点,池醉不动声色地移开手,同时抬头打量着周边环境。
原来,他所处的地方竟然是一个灵堂——
四周挂满丧葬用的白布,那布宽而薄,自房梁一直垂到地面,阴气森森。
灵堂中央是一樽巨大的黑色棺木,它掩映在飘飞的白布间,与其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棺前则摆放着一张半人高的木制八仙桌,桌上是一张黑白遗像并着死者的牌位。
池醉走近细看,发现牌位正面用朱砂写着“故儿月星”四个大字,反面是生辰八字:【甲丑癸子癸巳戊辰】
换算起来,死者的出生时间应该是一九八三年七月二十四日晚九点。
池醉默默记下,随后将视线转到了遗像上。
那是一个五官端正的小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头戴西瓜帽,笑容明媚。
池醉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一枚长命锁,锁上刻有“殷月星”三个小字。联系到刚刚的“故儿月星”,死者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除却牌位和遗像,八仙桌上还摆着几盘瓜果酒肉以及一坛香炉。
这些在丧葬中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可问题在于,香炉里的香只有两根,且均有断裂的迹象。
要知道,丧事上香有大忌讳,一般都是三根齐上,香不可断,否则必将招致灾祸。而看这灵堂的规模,殷家定然是个大户人家,对丧葬之事更该看重,但为何……
它在暗示什么?
池醉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决定出去看看。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遗像的神情蓦地变了——
小少年原本静止的眼珠咕溜溜地转动起来,眉眼上扬,嘴角却缓缓下压,压出一个低得不能再低的弧度,两厢对比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反差。
而后,一只扭曲的、苍白的手从遗像中伸出,缓慢而僵硬,那五根细如枯骨的手指越伸越长,逐渐向池醉逼近……
池醉却毫无所觉般继续往门口走去,即将到达门前时,只听“轰”得一声巨响,窗外雷声大作,凌空劈下的闪电将灵堂照的一清二楚,同时照亮了那只阴森可怖的鬼手!
哪怕只有一瞬也足够瘆人!
很快,屋外噼里啪啦的雨声响起,狂风破开纸糊的窗子,将白布掀得四处飞扬。
池醉蓦地停住脚步,左手摁在通讯器上,神情凛然。
就在他准备掏出锤子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穿藏青色马褂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前,手中撑着把油纸伞。
他脸色惨白,双颊凹陷,眼眶青黑,身后的电闪雷鸣更将他衬的面如死灰。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膛表明这是个活人外,池醉差点以为自己即将被两面夹击。
在他的注视下,中年男子断断续续地开了口:“这……位……客人,请……到……大堂……等候,不、不要靠近……这里。”
池醉刚要回话,却见男人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脖子般,舌头猛地吐出一大截,随后两颗眼球伴着飞溅的血丝直直喷了出去,落到棺材上发出了沉闷的“咚”声——
七窍流血而亡。
事情发生的太快,池醉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反射性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的鬼东西已经消失,棺木、牌位、遗像等则一切如旧。
池醉忍不住皱了皱眉,只一个照面就死了一个npc,这还是前所未有的事。
他拔出中年男人手中的油纸伞,径直朝雨里走去,和前几次一样,只有副本内所有玩家都到达某个地点,副本才能开启。
他应该是最后一个。
昏暗的雨幕下,池醉回头看了一眼——
中年男人的尸身不见了,只剩灵堂大门被风吹得哐当作响,摇摆不已。而灵堂中央,遗像里的小少年正微笑着目送他远去……
池醉暗下眼睑,不再去看。
在雨中绕了一大圈,他终于绕到了所谓的大堂,薄冰和宿琬都已在那儿等候,外加一群沉默不语的玩家。
每个人身下都有把椅子,池醉环顾四周,唯有靠近主座的地方还剩一个空位,他没有迟疑,直接坐了上去。
果然,他坐好不过一秒,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便凭空出现在了门前。
她的脸像干瘪的柿子那样布满褶皱,还带着许多灰白斑点,双眼则一大一小,浑浊不已,神智似乎并不清醒。若真要形容,那便是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