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小巷后,池醉重新走到广场边,打算观摩一下极善城的处刑方式。
如果没猜错,这些亡灵只是外表与人类相同,体内构造则未必。
池醉的个子不算矮,甚至比在场大多数人都要高,但不知为何,他始终看不见处刑的场面。
不得已,他只得穿过重重人群,费力地挤到前方,还引来了诸多不善的视线。
池醉回瞪几眼,神情冷漠狠戾。
在这种强者为尊、毫无道德底线的地方,倒不如一开始就表现得凶狠些,不容易惹麻烦。
果然,见他一副不好惹的模样,暗中窥伺的人都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池醉这才专心致志地看向处刑台。
处刑台很大,前方立着一张桌子并一把椅子,最先入目的赫然是一个穿黑袍的男子,他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上下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
池醉略一思索,知道黑袍男恐怕就是倒霉蛋说的审判者大人。
难怪一脸不近人情,双眼更是叫人胆寒。
怕被他注意到,池醉无声无息地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一个适中的位置——
刚好能看到前面,又不至于审判者被发现。
只是他站定没多久,行刑就开始了。
两个同样穿黑袍的男子上台,将犯人的双手紧紧压住,死死摁在地面上。
而后审判者轻轻挥了挥手,犯人立即凄声惨叫起来。
池醉瞪大双眼,目睹他的躯体从中间开始撕裂,灰色的光点自伤口处飘出,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那具躯体没有血、没有肉、没有骨头……只有外部空荡荡的一层皮!
原来如此!
池醉瞬间明白了一点,亡灵与人类最大的区别的确在身体构造,想要掩藏活人的身份,他不能受伤,更不能流血。
或许之前那些被发现的人类,正是在这点上露出了破绽。
明白自己的处境后,池醉悄悄走出人群,不再看处刑台。
台上的惨叫声仍在继续,犯人带着黑色头套,底下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那必然是扭曲的、痛苦的。
离开时,池醉听见边上几人窃窃私语:
“那个就是灵魂吗?”
“对,死得真惨,灵魂没了,渣儿都不剩……”
池醉状若无意地经过,心下沉思。
那个灰色光点,竟然是人的灵魂?
不过回想起来,他没能看清审判者是如何出手的,极善城内果然藏龙卧虎。
池醉的警惕心又被拉高了些,作为一个生者,他的存在是为整个城所不容的,上至亡灵君主,下至普通亡灵,都对他恶意满满。
仅仅是一个审判者就拥有湮灭灵魂的能力,那亡灵君主……
他该有多强?
池醉的目光落到手腕处的通讯器上,或许他该好好探索一下这玩意儿的用法,没准有意外之喜。
他一个普通人类,总不会什么都没有,就被送到这个诡异之地吧?
这么一探索,池醉还真发现了点古怪。
有意思。
他唇角勾了勾,大步流星地朝另一个人群密集处走去。
现在才下午四点多,那里却热闹异常。
池醉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巨大的牌匾,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欲/仙/欲/死”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于微暗的天幕下闪着霓虹色的光。
他没有犹豫,直接踏了进去。
白嫖在极善城,似乎是一种美德?
进去才知道,“欲/仙/欲/死”原来是一个酒吧。
池醉径直走到吧台边,瞥了眼菜单。
“一杯雪奇马丁尼。”
“好的先生,共378卢比。”
池醉无谓地从通讯器中掏出一盒香烟扔给吧台服务生,“抵了。”
至于能不能抵……他猜的。
毕竟先前打劫他的倒霉蛋连熊皮都觉得稀奇,池醉便猜想,极善城的物资恐怕十分匮乏。
因此他刚刚特意关注了一下菜单,发现上面连烟都没有,这更坐实了他的猜想。
果然,服务生见到香烟,眼中露出恭敬之色,似乎将他当成了什么大人物。
“大人,您的酒马上就好。”
池醉随意地点点头,自己也抽出一根开始吞云吐雾。
烟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但长时间不抽,动作竟然有些生疏。
池醉越发确定自己少了一段记忆,是什么呢?
他轻轻吐出一口烟雾,陷入了沉思。
灰白色的烟模糊了他冷峻的眉眼,聚光灯下,绮丽的五官若隐若现,带着惑人而又危险的气息。
不少人很快注意到这个“新客”,对方明明留着齐肩长发,行为举止却丝毫不带女气,恰恰相反,他的姿态像一个上位者那样从容不迫——
鉴于这点,许多酒客都认为,这一定是个神秘强大的男人。
他们的猜想在第一个搭讪的人出手时得到了证实。
那人伸手,想去碰池醉的肩膀:“这位先生,我能请……”
话音未落,下一秒,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直直撞倒了一桌的酒。
池醉收回长腿,重新坐回座位。
他轻轻掸了掸还未被碰到的衣服,语气毫无歉意:“不好意思,但愿没伤到你。”
那人慌忙起身,敬畏地看了他一眼,匆匆逃出酒吧。
池醉这一手杀鸡儆猴玩得不错,起码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没人再来打扰他,让他得以安静地思考了许久。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忘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抑或……
一个很重要的人。
“大人,您的酒好了。”
“放那儿吧。”
池醉摁灭烟头,将它一个抛物线送入垃圾桶,接着抿了口酒。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患上了失心疯。
重要的人……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