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村长并未再说什么,而是将八人径直带到西边的院子里。
院子很大,东南西北各有两个房间,女性统一住西南侧,男性住东北侧。
分好房间后,村长又严肃地重复了一遍先前说过的话:“后山的宗嗣祠堂,千万不要去,晚上更不要出门……”
老婆婆也半眯着浑浊的双眼,语气严厉地对所有男玩家道:“尤其是你们,绝不能靠近村里的姑娘……一旦靠近,你们就会死!!!”
最后一句的分贝骤然拔高,尖利的不像人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说出这句话后,村长的面容竟瞬间苍老了许多,在青黑的天色下泛着死气。
池醉试图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却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该叮嘱的都叮嘱完毕,两位老人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八人也各回各的房间,好像彼此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池醉抬眼看天,天色浓黑得几近发酵,无数朵乌云盘旋于上空,渐渐有豆大的雨滴砸下……
不远处的后山也似落了层阴影般渐趋模糊,一切都被遮蔽起来,慢慢看不见了。
是夜,池醉睡得很不安稳。
他总是听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门被风吹得不断摇晃的“吱呀吱呀”声,打雷的轰鸣声,酒瓶“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以及……
婴儿凄厉的啼哭声,混着女人绝望的呜咽与哀嚎。
恍然间,池醉迷迷糊糊地翻身,无意中一瞥,窗户上竟然出现了一个伞状黑影!
闪电毫无征兆地劈下,猛地照亮室内,也照出了投在窗户上的影子——
细长高瘦,半截小臂勾着尖利的伞柄,就那样静静地立在原地,如同僵直的尸体般一动不动……
是撑黑伞的红衣女人!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上心头,池醉意识到,自己被她盯上了!
就在他彻底清醒之际,窗边的影子悄然离去,转而响起的,是“咚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声音并不似皮肉敲在木板上那样沉闷,而是清脆的、悦耳的,就像有人在用骨头敲门一样。
“咚咚咚咚”……
整整四下,时间间隔不短不长。
民间有许多关于半夜敲门的传言,最广泛的说法是,敲三下人来,敲四下莫开。因为敲四下门的,往往都是鬼……
心跳登时停滞一秒,池醉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为什么女鬼不找别人,偏偏找他?难道就因为他在人群中多看了后山一眼?
不,不会,池醉心下否定,当时看向后山的不止他一个,这显然不是死亡条件,一定有其他地方出了问题。
他突然想到什么,开始环顾四周。
或许自己被找上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房间——
他分配到的房间在北边第一间,正对院落大门,单从整体方位来看,这个位置没什么不好。
既然房间位置没问题,那问题必然出在房间内部!
池醉仔细打量起房内布置,这个房间非常简陋,床都是用木板拼搭而成的,家具也少得可怜,一共只有一个床头柜,外加床脚处的大衣柜,衣柜外部镶嵌着一面铜镜。
观察过后,床头柜并无特殊之处,但令池醉感到怪异的是,衣柜竟然摆在床的右边,且正对床,位置摆放尤为特殊。
在进入副本前,他和薄冰看了很多关于风水、鬼神一类的书籍。
池醉回忆起,风水书上有这样一说:
若要阳气旺盛,衣柜最好摆在床左边的青龙位,反之则阳气虚弱。且带镜的衣柜正对床头,这在风水中可谓是大忌讳——
镜子与床形成冲煞,煞气在屋内循环往复,屋主重则遇鬼、精神错乱,轻则失眠不安。
门外的“咚咚”声频率越来越高,池醉咬牙,把衣柜移了个方向,让衣柜正对门。
风水书上只讲了哪些是忌讳,却没说解决的办法。
池醉只得破罐破摔,干脆将镜子正对门口,形成一个开门见镜的格局。
铜镜可照鬼,对鬼物有一定威慑力,何况它本身与门足以形成冲煞。
果然!
将镜子转过去后,“咚咚咚咚”的敲门声立即停止。
池醉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秒,女人的影子就又出现在了窗户上,阴魂不散。
但他心知此刻自己已经安全了——
如果能从门前进来,女人就不会退到窗户边,这代表他暂时是安全的。
没错,只能说暂时。
池醉有预感,这只鬼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今晚自己能安然度过,明晚可就未必。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沉沉睡去。
或许是被窗外的女人盯着看了太久,池醉做了个噩梦。
说是噩梦又算不上,只不过梦到了很多早就被遗忘的事情。
梦里,一个笑意盈盈的小姑娘蹲在床头,喊他:
哥哥。
嘴角带笑,眼中却嵌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池醉一下子惊醒了。
他扶着脑袋起身,发现女人已经消失,窗户上渐渐有光透进来,时间似乎到了清晨。
心里浮上无数复杂的情绪,池醉又想起了副本提示——鸠占鹊巢。
谁是鸠?谁又是鹊?
这个副本让他浑身都膈应不已,心中空空落落的总是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