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池醉是被上方传来的“沙沙”声吵醒的,那声音刻不间断,并且有逐步增大的趋势。他忍无可忍,动作极轻的从床上爬起,看了眼通讯器——
现在才六点,这么早?
池醉又望向窗外,外面起了大雾,厚重的雾霭有如实质般遮蔽了一切肉眼可见的景象,灰白得令人不适。那浓雾中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红,突然喷溅到窗户上,丝丝缕缕的血迹蜿蜒而下,又很快被风甩干……
他走到窗前,发现仅一夜天的功夫,窗锁链子就有了松动的趋势,窗台上还印着几个血手印,像是有什么东西沿着窗台攀爬并妄想冲进来……
昨晚听到的拍打声果然不是幻觉。
如果他们没有意识到列车外的凶险,或惧怕鬼青年的威胁而放弃关好窗户,恐怕他、薄冰、宿琬就活不到现在了。
在神明游戏里,果然不能有一丝一毫放松啊……
池醉蹑手蹑脚地走出包间,前往卫生间洗漱。
列车过道也很安静,毫无人气,能听见的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照道理,6点虽早,但应该有人起来了,绝不会安静到这种程度。
池醉勾起一个微笑,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着。一路很短,他安然无恙地抵达洗漱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直到水龙头被拧开的那一刻——
腥臭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池醉捂住鼻子,拧上水龙头。水龙头是拧紧了,红色水流却依旧源源不断地流出,很快溢满直至溢出。
暗红的血流到脚边,池醉抬眼看镜子,镜子里的人有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神情却截然不同。“他”笑着对池醉伸出青白的手,唇角咧开:
“来陪我啊。”
池醉也笑了,眉眼中却透出一股戾气来,他指尖轻按在镜面上,一字一句道:“谁,允许,你,用我的脸?!”
话音刚落,凄厉的惨叫自镜中发出,血迹一圈圈从镜面荡开。
池醉指尖轻点的地方,出现了一把刻着繁复花纹的刀柄——
是‘黑胡子的水手弯刀’。
他轻描淡写地将弯刀拔出,镜子并没有裂开,看似玻璃的镜面实则是一层屏障,所以弯刀伤到了最里面的玩意儿。
惨叫过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血水不再流出,镜面也照出正常的人影。
池醉抹了把脸、漱了漱口就回到包间。
他刚进门,就遇上即将出门的薄冰,池醉在对方耳边说道:
“小心镜子。”
薄冰点头,两人擦肩而过。
而包间内,宿琬一个翻身,从床上干脆利落地跳下。
“身手不错!”池醉发出由衷的赞美,同时提醒她,“出去小心点。”
“多谢。”
宿琬刚要出门,却突然回头指指池醉上方:“你也小心点。”
说完,她便走出了包间。池醉抬头看她指的方向,只看到了鬼青年一动不动的半截身子。
过了这么久,由上而下的“沙沙”声并未消磨,反而愈演愈烈,仍在一刻不停地侵扰他的耳膜。
池醉扒住扶手往上一探,发现鬼青年正趴在枕头上奋笔疾书,眼眶底下一片青黑,瞳孔布满血丝。
池醉心内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看了看通讯器,现在才早晨6点半,于是便开玩笑似的对鬼青年说:“学习这么用功啊?”
鬼青年却仿佛听不到问话般毫无回应,吊在枕头上的脖子越伸越长,整个身子不动,头已经凑到了作业本的正上方。
那只青白的手在纸上越划越快,瞳孔中的血丝越积越多,直到纸张撕裂声骤起,他才如梦初醒般偏头,仇恨的目光转向池醉:
“是你撕了我的作业本?是你撕了,是你、是你……”
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到几近爆裂,鬼青年脸色蜡黄,嘴唇却惨白,池醉亲眼见到他的身子像蜕了层皮般露出原本的面目!
他的脸、脖子、手臂处布满青紫色的尸斑,显然死去多时,而那根脖子也从根部猛地断开!
黑色血液喷涌,人头咕噜噜地从床上滚下,还死死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嘴巴不断开合:
“我死了、我早就死了……原来我死了……”
池醉还没来得及反应,鬼青年的身体也一寸寸断裂开来,手、脚、头……他的每一个肢体都像是被连根斩断般,大量的血液浸透床单,甚至染湿了下铺。
更诡异的是,那只断裂的右手仍拿着笔,在白纸上疯狂地写字。
眼看血液越流越多,几乎要将他全身的血都抽干,池醉心道不行,再这样下去,恐怕这些血液会像检票员身上的那些一样将人吞噬!
他跳到干净的地方思考起来,鬼青年起初并未发觉自己是鬼,他对生前的事留有执念,因此在不断重复生前所做的一切,所以该怎么消灭他?
执念吗?
池醉的目光落到作业本上,他无法确定自己接下来这个举动是否会激怒对方,但没办法了!
从通讯器里拿出打火机,池醉向上一跃,顺利从右手中夺走作业本。
待看清作业本,他心中一惊,上面除了划痕,根本就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