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刑长老皱眉看向上首的大祭司。
大祭司一言不发,缓缓站起身,去往后堂。
众人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错觉,眨眼?的功夫,大祭司似乎又?苍老了一些。
“什么意思?”
“听少君的话。”
大祭司沿着连廊,往自己的宫殿里去。
拐弯时,身后倏然多出一名男子,行礼:“大祭司……”
大祭司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了他:“回去告诉族老们,再给燕澜一点时间。”
那?人道:“事?已至此,再留着少君,已经无法给我们带来益处,反而是个?祸害,趁他尚不知情,漆随梦也在,当断则断……”
大祭司只?道:“姜拂衣来了,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会劝劝他接受种族的瑕疵也不一定。”
那?人叹气:“少君的性格,您是最?清楚的,幼年时,无论我们怎样引导,他都能将强大的神格心魔压制的密不透风。哪怕骗他说?将有?亡族危机,他也只?是急躁了几天,很快就缓了下来。”
大祭司道:“姜拂衣不一样,燕澜此番出山,会被污染的那?么快,有?她的一部分原因,他会听她的话。”
神族不是不能动心,也并非不能产生类似嫉妒的情绪。
只?是动心和嫉妒,都会令心境动摇,浊气更?容易入侵神族的灵魂。
神族诞生于九天清气,灵魂无垢,最?怕污浊。
后灵境内的神血,除了储存力量,还承担着清洗灵魂的作用,才会被称为源泉。
没了神血,入侵的浊气无法清除,就算没有?遇到姜拂衣,燕澜被完全污染也是迟早的事?情。
那?人再次叹气:“大祭司,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且我们对少君已经仁至义尽了,在我族给他尊贵的地位,优渥的生活……”
停顿了片刻,他的声音略带一丝警告:“您究竟是想多给少君一些时间,还是多给自己一些时间接受?”
大祭司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跟在我身边养大的孩子,我会心软难道不正常?我们都是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那?人沉默片刻:“我明白?了,族老说?以三日为限,希望大祭司以大局为重。”
……
姜拂衣扶着燕澜回到他的寝宫去。
已经被盯上了,万象巫方圆四?处都是结界,想逃是逃不走的,而且燕澜现如今这个?状态,也没有?办法逃。
猎鹿和休容还在燕澜的寝殿门口?,坐在屋檐下。
瞧见燕澜回来,休容先站起身,紧紧蹙眉。
和燕澜一起长大,休容也从未见过?他这幅狼狈又?失魂落魄的模样。
想上前,不知为何,心中怵得慌。
隐隐有?种感觉,如今除了他身边的姜拂衣,他对周围写满了排斥。
燕澜经过?他们身旁,目不斜视,一句话也不说?。
休容忍不住:“燕澜?”
燕澜的脚步微微顿了下,却是看向坐在台阶上,没站起来也没看他的猎鹿:“你知道多少?”
猎鹿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撑着额头:“不让你去,你非得去,我就说?你接受不了,大祭司告诉我时,我这么没原则的人,当时都险些崩溃,何况你。”
燕澜心中有?数了,族老是将猎鹿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所以早些让他接触这些隐秘。
目前为止,应该只?告诉了他无名怪物那?套说?辞。
残害神族之?事?,猎鹿并不知情。
真好。
燕澜走进殿里去,等姜拂衣入内,他关上门,将猎鹿两人关在外面?。
燕澜捂着眼?睛,走到榻边,打算躺下来。
姜拂衣拉住他的手:“等下。”
燕澜没有?挣扎:“阿拂,他们暂时不会动手,我休息会儿,等我有?力气了,再告诉你。”
“原因不重要,总之?除了我那?几个?还算靠谱的爹,谁来欺负你,我就打回去。”姜拂衣来到燕澜面?前,解开了他的腰带,将他湿透的外袍脱掉。
又?帮他擦头发。
燕澜站在床榻边,像个?木偶一样,由着她摆弄。
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环顾这生活了二十年的寝殿。
殿内的所有?东西,哪怕是一根蜡烛,都是他精心挑选。
忽然之?间,竟变的如此陌生。
衣架上就有?新的寝衣,姜拂衣取了来,正低头帮他系腰带,一滴微烫的水珠,悄无声息的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不知是从燕澜湿发落下的雨珠,还是眼?泪。
姜拂衣的动作顿了下,装作不曾察觉,没有?抬头探究,等系好腰带,瞧见矮几上摆着熟悉的茶炉,转身去帮他煮茶。
等她端着一杯热茶回来时,燕澜侧躺在床榻上,枕着自己的手臂,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手边放着一本书。
姜拂衣知道是拿给她看的,便?在床榻边的白?玉台阶上坐下来。
厚厚的一本书,姜拂衣只?需要看被他折起来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