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澜的眼?睛半睁半闭,姜拂衣感受到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在?她指缝之间轻轻颤动。
挠的她手心有些痒,浑身别扭。
“怎么,你?的眼?睛也不舒服?”姜拂衣想起来,阿然通过眼?睛,强行攻过他的后灵境,“是不是怪物的封印出了问题?”
燕澜好一会儿才说话:“曾经我以为,是体内这个怪物在?引诱着我堕落,而我竟然没能抵抗,为此羞愧过。”
从生出?妒心,眼?珠第一次泛红开始,他原本密不透风的心境墙,裂开了一道口?子,才给了怪物可乘之机。
“如今又?想安慰自己,这未尝不是一种新?生。”
方才,姜拂衣说他像万年古树,燕澜竟觉得有些贴切。
某些方面说,从前的他,循规蹈矩的像是一株枯木,从眼?珠变红开始,才逐渐长出?了血肉,焕发了生机。
姜拂衣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燕澜将她的手从眼?睛上移开,放回被子里,站起身,“外?面有人守门,你?继续休息,我先回族里去。”
姜拂衣拽住他的衣袖:“上吊都要?喘口?气,你?也歇一歇。纵横道存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回去调查又?不是回去救火,着什么急。”
燕澜垂头?看着她:“没关系,我答应了闻人和漆随梦,等你?醒来就回去。”
姜拂衣想说管他们那么多?,但她了解燕澜很少食言:“他们又?不知道我醒了,我马上躺下来继续睡,你?就当我现在?是在?梦游,等我真睡醒了你?再回去。”
燕澜:“……”
姜拂衣这话说的并不假,她此番醒来,真有梦游的感觉。
刚才发呆,也不是为了演戏吓唬燕澜,千真万确是在?发呆。
恍恍惚惚的,一时之间想不起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直到燕澜来她身边,将她唤醒。
姜拂衣猜,可能是剜心的后遗症。
这一次剜心铸剑,因为没有剑主,不会触发两相忘的失忆症。
但姜拂衣还是隐隐感觉到了一些异常,具体异常在?哪里,目前她还不清楚。
其实,姜拂衣最怕的并不是失忆。
失忆对她的影响不是很大,何况如今还有闻人不弃的真言尺。
她最怕的是疯癫。
母亲的疯癫,和封印太久无关,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导致的。
姜拂衣之前才会急啊,怕自己万一也疯了,该怎么去救母亲。
现在?心态平稳了很多?,毕竟已经?看到了曙光。
再说,母亲哪怕疯癫,始终记得有个女儿,待她眼?珠子一般疼爱。
她也应该不会忘记母亲。
姜拂衣说:“燕澜,我现在?眼?睛看不见,就只信你?,你?不守着我,我睡觉会睡不安稳,复原也会慢下来,你?说,究竟哪个更重要??”
燕澜察觉到她倏然流露出?的一抹慌张,连忙答应:“好,我先不走。”
姜拂衣重新?躺下:“你?可不要?趁我睡沉之后,偷着跑了。”
燕澜也在?床边重新?坐下:“不会的,你?放心睡,我在?房里守着你?。”
姜拂衣往里侧挪了挪,本想拍拍身侧的位置,让他也躺下来一起睡会儿。
告诉他,睡眠是养神?最轻松的方式。
但姜拂衣忽然想起来,上次燕澜被枯疾所伤,高?热发烫,她为了帮他降温,好心在?他身边躺下了,还侧身抱着他睡了一觉。
当时明?明?坦然以对,甚至感叹一个男人的腰,竟然这么细。
以手做尺,隔着轻薄凌乱的里衣,粗略丈量了一番。
现在?回忆起来,竟莫名生出?几分尴尬。
这算不算占了燕澜的便宜?
还好他不知道。
姜拂衣将邀请他一起睡觉的话又?咽了回去,心虚的闭上眼?睛。
身体透支的太厉害,疲倦涌上来的极快,开始昏昏沉沉。
燕澜安静坐着,一直等她睡熟了,才轻缓起身,再次回去矮几后面盘膝坐着,继续寻思该做什么款式的簪子。
思来想去,他打算做一支水滴形状的流苏簪。
寓意自然是“水滴石穿”,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决心。
燕澜先在?纸上画出?簪子的外?形,在?脑海里预想簪在?姜拂衣发髻上的模样,废了几十张纸,才选中一支还算满意的。
又?从储物戒里翻找合适材料,挑选出?一块儿成色极佳的水灵晶。
最后,燕澜取出?一本书册。
根据族中习俗,做饰物时,要?一边做,一边念诵祈福。
祈福书中,祈求永结同心的篇章,燕澜没背过,需要?临时学习。
于是图纸和材料全都放一边,先默背。
背诵的差不多?之后,燕澜拿起工具和材料,正准备动手,瞧见窗外?有个挺拔的身影反复徘徊。
似乎想敲门,却?又?不知在?犹豫什么。
燕澜起身去开门,朝楼梯口?望过去,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和他猜的一样:“商前辈,您是来探望阿拂?”
商刻羽才刚下了一个台阶,闻言顿住,转过身,脸上表情很不自然。
瞧见燕澜的红眼?珠,他又?微微愣,紧紧蹙了蹙眉:“阿拂怎么样?”
商刻羽和纵横道的邪剑修,打到现在?才回来,手里的剑告诉他姜拂衣在?这里,还没来得及去询问凡迹星。
燕澜劝他放心:“睡下了,并无大碍。”
商刻羽微微颔首:“那你?照顾好她。”
说完,下楼离开了客栈。
……
一城之内,商刻羽寻找姜拂衣非常简单,抓凡迹星更简单。
凡迹星正在?白鹭城最大的医馆里炼药。
距离水蠹虫卵爆发,已经?过去两三日了,情况基本稳定,只剩下一些善后的工作。
凡迹星已经?用不着出?剑,炼药就行。
至于药材,全是闻人世家提供的。
医馆里的医修,比来看诊的病人还多?,围着凡迹星看他炼药学习。
凡迹星平时不会给他们这种机会,但此番水蠹虫的事情,这些小医修们出?了不少力,他也就顺手点拨一二。
伴月剑感知到商刻羽靠近,凡迹星将满眼?写?着崇拜的小医修们全都赶走。
有损他的形象。
更有碍他的发挥。
商刻羽走进炼药室:“阿拂伤的真不重?”
凡迹星姿态翩然的拿着柄扇子,给药炉子扇风:“她好像使用了大荒怪物的天?赋,这我不懂,其他的,瞧上去只是脱力,不算严重。”
淡淡睨了商刻羽一眼?,“三哥你?也一样,分洪水导致脱力,不要?到处跑了,最好闭关静养几日。”
商刻羽听见这声“三哥”,磨了磨后牙槽,别提多?想将凡迹星扔进药炉子里去。
但他确实乏力,今日没心情计较:“对了,燕澜的红眼?珠是怎么回事?”
凡迹星道:“应该也是怪物天?赋导致的吧。”
商刻羽沉默片刻:“我出?城去,有事你?以剑气喊我。”
“又?去山上?”凡迹星被他追杀三十年,最清楚他喜欢待在?郊外?山上,没山哪怕待在?破庙里,也不去住客栈。
大概是嫌客栈房间住过五花八门的客人。
商刻羽冷哼:“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