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燕澜一起往后撤。
忽地,前方响起一声清脆悦耳的鹿鸣。
姜拂衣眺望前方,只见官道上迎面缓缓驶来一辆华美的鹿车。
十几头灵鹿开路,看上去颇为气派。
城门外拥挤的百姓们,望见那些灵鹿,纷纷避至两侧。
柳藏酒也赶紧拉着姜拂衣往边上走:“灵鹿是闻人世家的标志。”
姜拂衣“哦”了一声,闻人世家,云巅国排名第一的儒修世家。
他们掌管着弱水学宫,还负责编纂整个云巅国的修行排行,以及资源的发放,没有修行者会想要得罪他们。
但燕澜步伐不停,丝毫没有靠边的意思。
姜拂衣见状,立刻拉着柳藏酒追上去。
鹿车与燕澜擦肩而过时,车上坐着的男人手持一柄折扇,撩开些帘子,向窗外望去。
燕澜步伐稳健,目不斜视,只是唇角微微提起一抹冷笑。
匆忙一瞥,姜拂衣瞧见那男人面如冠玉,眉目间有几分轻佻。
同时,他另一侧还坐着一人。
隔着车帘罅隙,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姜拂衣也没那么重的好奇心,快步而过。
“看来那坛子里的东西来头不小。”柳藏酒压低声音道,“连闻人世家都派人来了。”
姜拂衣疑惑:“闻人氏不是儒修么,怎么跑来捉妖了?”
柳藏酒猜测道:“估计是过来做评判的,我正纳闷,边陲出了祸乱,哪里用得着神都派人来,来了之后不先去吴家村,而是在城里住着,原来是在等人呢。”
姜拂衣试图理解:“你的意思是,那坛子成了神都学子们的一次试炼,一场考核?”
柳藏酒摸下巴:“应该是吧,会参加这种考核的,一般都是各大世家的新苗子,从未参与过排名。是骡子是马,先看这一回。”
姜拂衣扭头又看一眼鹿车。
柳藏酒挑了挑眉毛:“听说闻人世家的男人,各个都是美男子,刚才那个,也不知道是哪一位。”
“不是,我感觉有人在打量我。”姜拂衣连忙撇清。
她最不喜欢文绉绉的儒修,长得多好看都没用。
鹿车里。
闻人枫好奇地询问身侧:“我们闻人氏和巫族素有仇怨,我才多看那巫族人一眼,漆公子看什么?你认识他?”
半响。
“我看的不是他。”
……
夜晚,姜拂衣三人宿在附近一个村子旁的破庙里。
临睡前,姜拂衣又问燕澜一次:“你真没事?”
燕澜像是被她问的有些不耐烦,抬起眼皮儿,给她一个“请让我安静一会儿”的眼神。
姜拂衣却不得不烦着他:“要真是因为回溯那些怨力碎片造成的,停下来吧,总有一天我会自己想起来的。或者再遇到害我之人,对方见我没死,可能还会痛下杀手,守株待兔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不碍事。”燕澜知道她是出于关心,尽量维持住自己的耐性,“我皆因瞧见了闻人氏,心情不佳。”
“闻人世家?”姜拂衣不知何故,但既然是族里的恩怨,她便不再多问了。
一个时辰后。
燕澜等两人睡下,走出破庙,直接绕去庙后。
脚步忽地踉跄,身体前倾,吐了口血。
一缕烟魂从他袖中飞出,凝结成一个瘦猴子的样子,在地上直打滚:“我饿啊,我好饿啊!”
燕澜幽深的双眸逐渐泛起杀意:“今日在城外,你竟想吸食身旁百姓的魂魄?”
瘦猴子打完滚,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哭声似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可是主人,你的魂魄我吃不了,这样下去我要死了,你们巫族养了我几千年,我就要死在你手上了啊。”
燕澜紧紧抿着唇,不知为何,寄魂一直不能与他完全融合,也不能以他的魂魄之力为食。
寄魂说他的神魂坚不可摧,如同一块儿烙铁,咬一口险些磕掉牙。
近来它逐渐躁动,整日里想要吸食别人的神魂。
燕澜压制它,已是压制的越来越辛苦。
瘦猴子委屈巴巴地道:“主人,再不吃一口,我是真的要饿死了。”
不必它说,燕澜早看出来了,它从猪崽子一般圆滚滚胖嘟嘟,逐渐变成现在的枯瘦如柴,濒临消散。
但放任它去吸食旁人的魂魄,虽不致死,顶多病上一场,在燕澜这里,也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瘦猴子和燕澜拗了许多天,确定自己真的拗不过他,妥协认输:“其实不只是人类,我也稍微可以吃点妖兽的魂魄。”
燕澜敛目嘲讽:“我一早问你时,为何不说?现在说太晚了。”
神都来了一众修行者,附近的妖兽早已闻风而逃。
瘦猴子哭丧着脸:“那去附近找找小动物的魂魄,先给我垫吧垫吧。”
燕澜无动于衷。
瘦猴子抓住他的衣摆使劲儿摇晃:“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啊。”
“这便是不听话的下场。”燕澜终于将它收回袖中,寒声警告,“听仔细了,无论我巫族先祖从前待你如何,在我手中,你若敢有所忤逆,我便敢毁了你,哪怕是与你同归于尽。”
……
燕澜出发之前准备的糕点已经吃完了,早上睡醒之后,姜拂衣去旁边村子里买些吃食。
听到一个奇怪的消息。
回来破庙,姜拂衣眯起眼睛看向柳藏酒:“是不是你干的?”
柳藏酒才刚睡醒,爪子揉揉眼睛,忽地变回人形:“什么?”
姜拂衣抱起手臂:“大半夜不睡觉,去把村子里的鸡圈全给掀了,咬死了几十只鸡。”
正打坐的燕澜手指颤了下,不自觉的微微垂首。
幸好带了一只狐狸。
柳藏酒诧异:“没有啊,我昨晚上没有离开过庙里。”
姜拂衣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信:“现在村民们正在热闹的讨论,究竟是哪里来的活菩萨,咬死几十只鸡罢了,竟然留下那么多金子。”
柳藏酒一听这话,立马也抱起手臂,仰首挺胸的和姜拂衣面对面争辩:“给钱?狐狸吃鸡,天经地义,我怎么可能给钱?”
咦,姜拂衣寻思着有点道理。
那这事儿可真是有点蹊跷了,谁会大半夜跑去掀鸡圈,还这样讲究?
讲究?
她倏地转头看向燕澜。
燕澜故作镇定,神色淡然,假装对两人的交谈毫无兴趣。
没关系,他原本便是这般冷漠的性子。
姜拂衣:“……”
破案了。
怪不得整天遮遮掩掩的戴面具,原来这世上真有人仅仅因为心虚就会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