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佩兰眼眸闪烁。
其实直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没有完全确认姬芙的身份。
在姬芙和她有限的几次交锋中，除了对方制作的药剂有奇效，治疗好了黄钰雯的残缺天赋外，她对姬芙就没有再多的了解了。
但……这些时日的事情发生后?，黄佩兰回了黄家一趟。
她去了当初姬芙用于研究药剂的那个小行星内。
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姬芙留在这边的那?段时间，正好就是利家出事以后?。
而她的身边，还莫名出现了一个助理。
整个调配药剂和治疗的过程中，黄佩兰都没有好好地见过姬芙那?位助理。
她找到了之前来?往在这个小行星间，给姬芙送材料的人，询问了这个助理的特?征。
可得到的消息也十分的有限，送材料的人说，有限的几次接触里?，都没有看?到对方完整的面容。
只?知道是个年轻女人，声色很好听?。
当时黄佩兰因为黄钰雯的身体问题，没有细想，现在想来?，那?个一直都没有出现过真面容的助理，很大可能就是秦楚月。
当年秦楚月潜入黄家时，在她手里?吃过一个闷亏，云池三人组里?，黄佩兰最熟悉的人也是秦楚月。
对方一直将自己保护得很严实，极大可能不是要防护规避药剂伤害，而是在回避她。
星云峰会的时候，黄家丢失了很多?的材料，没记错的话，那?就是秦楚月越狱逃脱后?发?生的事。
黄佩兰就是将这些东西全部?联系了起?来?，才能真正确定姬芙和屠宰所有关。
联考中，姬芙在机械、机甲上?的表现，那?种诡异的熟悉感，让她不止一次地想到了云池。
……可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云池，黄佩兰也说不好。
只?能说像，但是在一切明晰前，不好直接下定论。
姬芙微顿，抬眸看?她：“我听?说，黄家主把?弟弟送到了天极星。”
天极星生存环境很差，之前一直都是次等公民的流放地，黄远帆作为现任家主的弟弟，怎么也不该去那?种地方才对。
可人就是被送走了，黄家对外宣称，说黄远帆是去公干。
是公干，还是因为黄远帆做了点什么事，就只?有黄佩兰清楚了。
黄佩兰微顿，她抬头与姬芙对视，神色坦荡：“不只?是他。”
“黄家处置了一批人。”
牵涉到了家族内部?纠纷，她没有细说，只?道：“这件事情，说起?来?还要感谢你。”
如果不是姬芙提醒她的话，她也没想到，一门心思想要伤害她孩子的人，居然会是她的亲弟弟。
黄佩兰担任家主多?年，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会被蒙蔽，还是因为他们父母去世得早，黄远帆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将至亲看?得很重，也不愿意那?么去想自己带大的孩子。
可黄钰雯的事情，还是触了她的底线。
只?是念着亲人间的情分，这才没有下死手。
“所以。”黄佩兰抬眸，认真地道：“黄家的立场，和你们是一致的。”
姬芙闻言，不置可否。
以黄佩兰的态度，综合黄家的情况来?看?，黄佩兰应该是没有撒谎的。
沈清斓的光脑里?，也没有跟黄家交易来?往的记录。
看?起?来?，黄家确实是没有参与其中。
但黄佩兰现在做出的抉择，本质上?还是为了保全黄家。
抽取天赋的事情黄家已经被排除在外，如果屠宰所的阵营里?，也还是没有黄家，那?么黄家就算是彻底被排斥在外。
一无所得，但却无法避免被卷入纷争中。
以黄家目前的实力，黄佩兰也清楚，他们没有明哲保身的能力，挑一艘船上?，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黄佩兰的野心很大，选择屠宰所，就是准备博个大的。
姬芙缓声道：“立场与否，并不重要。”
与世家结盟的事情，并不在她的考量范围内。
但跟她今天出现在了这里?的目的，也并不冲突。
世家除去了满手脏污外，也还承担着这个时代许多?重要的责任，比如抵御兽潮的军团，比如基础的科技建设，还有维护整体平衡和安全之流。
这些事情，仅凭借姬芙三人是做不到的。
可只?要他们发?起?纷争，就必然会受到了影响。
在根本的变化到来?前，需要有人去承担。
这也是姬芙在联考中，始终都跟星际学院站在一起?的根本原因。
她是要世家付出代价，并不是要毁灭全世界。
生活在星际的普通公民，并没有做错什么，她的心智，也没有在接连的迫害后?扭曲歪斜。
实际上?黄佩兰也不是第一个提出这件事情的人。
拍卖会结束后?不久，整个会场内乱糟糟时，万风就已经找到过她。
她从最高?监逃脱后?不久，就遇到了万风万蝶兄妹，万风很聪慧，有所怀疑也不奇怪。
姬芙的回答，却也都是一样的。
“黄家如今最需要做的，就是履行世家责任。”
黄佩兰微怔，她想过姬芙会否决她的猜测，直接回绝了同盟提议，也想过对方同意的可能性，毕竟认真说起?来?，屠宰所现在还是势单力薄。
可就怎么都没想到，姬芙会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她沉默了许久，才道：“我知道屠宰所有自己的考量，可比起?旁观，现在更?该做的，是建立起?更?多?的同盟。”
黄佩兰这番话，真的是肺腑之言，她目光沉沉地看?着姬芙：“对手可能比你所想象的，还要可怕。”
至少目前她知晓的是这样。
姬芙却是轻笑道：“黄家主误会了。”
“这并不是拒绝。”她眼眸澄澈，直接与黄佩兰对视：“我们肯定会有同盟。”
等到所有内容正式公开的那?天，所有讨伐世家的人，都是她的同盟，这里?面，肯定也包括了黄家和万家。
但到时反世家的旗帜已经立下，能否成为同盟，就全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等姬芙从黄家的大厦中走出来?，秦楚月才开口问道：“……你这是给她画了个大饼？”
姬芙失笑。
别说，还真是。
她没有一口回绝，也没有直接答应，模棱两可的还留了个可能性，可不就是在画饼。
“那?就看?她想不想吃这口饼吧。”姬芙挑眉。
想吃，就得舍弃世家这个制度下所得到的大部?分利益。
“啧，不过她能够猜到，其他人只?怕肯定也会怀疑你，要不要先撤？”秦楚月所说的撤，是让姬芙舍弃星际学院学生的身份，先回来?。
姬芙平静地道：“不用。”
沈家是抽取天赋的核心之一，对沈家下手后?，她的身份确实是会引起?许多?人怀疑。
但有一点，她很笃定。
“沈家作为核心利益家族，都已经全部?折损在我们手里?了，对方却还是没有公开我的信息。”
“只?有一种可能。”她微顿：“对方从‘死亡’的我身上?获得了巨大利益，所以哪怕沈家人都死干净了，我也只?能是‘死亡’状态。”
世家间本来?就算不上?和谐。
从她身上?得到的最大利益，就是抽取的那?三次天赋。
现在看?来?，当初的分配应该存在了问题，更?有可能是主要落在了某个人的手里?，而且她被抽取的天赋，多?半已经被使用。
根据她对烈罗素、蓝罗素的了解，现在的她，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都无法再被抽取天赋。
她活着，还有天赋，就代表抑制她天赋成低等种表象的烈罗素失效。
烈罗素需要从幼年时期植入，一旦失效，就无法满足抽取天赋的条件了。
对方占据了最大的好处，却还让她这个人逃走，留下了无数祸患。
分赃不均，对方占了好处，却让其他人少了两支天赋，还要承担责任，这个人现在就是最不希望她死而复生的人。
她活着，以世家的秉性，矛头只?会先指向这个隐瞒信息的人。
“所以在其他人还不能完全确定前，信息还是会被遮盖。”姬芙微顿：“但确实应该早做打算。”
因为沈家的事情，联盟大乱，出现了大批星际公民公开抗议，导致联考的时间也被往后?推延了三天。
正好也给了姬芙修整的时间。
联盟加强了整个星际的巡逻战舰，开始24小时不间断地搜寻屠宰所的人。
每一条航线都进行了严密的监控。
有黑机甲在手上?，姬芙想要绕开这些监控很容易。
但她并没有直接去往了小行星，而是前往了一个编码为v-774的偏远星系中。
这附近的星系，偏僻无人，而且还有异兽出没。
在星际中，都属于是三不管地带。
774星系上?的环境更?为特?殊，除了悬崖戈壁外，就是无边无尽的黑海。
姬芙收起?了机甲，往海滩上?走。
刚走了没几步，抬头就看?见蔚蓝从无边无尽的黑海中走了出来?。
他整个人都被海水打湿，深蓝色的发?被他顺到了耳后?，海水从发?尾滴落，从他的脖颈处往下蜿蜒。
昏沉的海岸线上?，他那?身皮肤白得晃眼。
姬芙：……
“你怎么不穿衣服？”
蔚蓝微顿，目光扫向了她，他耳后?通红一片，开口无奈地道：“阿芙，我在游泳。”
姬芙：“不是让你在这里?等我吗，怎么下水了？”
蔚蓝从旁边拿起?了一块干净的毛巾，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发?，一边缓声道：“我怕下面会有危险，检查了一遍。”
姬芙抬眼，看?到了黑海正中央漂浮着一块特?制的玻璃。
“从那?往下，就是黑海实验室。”蔚蓝从沈家实验基地离开后?，就到了这里?，耗时半天，才将那?个特?制的实验室安装在了黑海中央。
安装的实验室，是蔚蓝从沈家基地内拆解下来?的。
整个实验室使用的都是玻璃面板，从里?面可以看?得见外面的所有景象。
这是沈家用来?做水下实验的宝贝，用的材料都是不溶于水的极品。
……但黑海不同于普通的水流和海洋，对人体的伤害性是非常大的。
蔚蓝下潜了数次，确认了海底实验室的安全性。
可即便如此，姬芙在深入海底实验室，看?见周围汹涌流动的黑海水后?，还是感觉到了强烈的窒息感。
黑海是异变后?的产物，海水也带有强烈的污染性，哪怕触碰不到，光这么置身于黑海中，都能让人产生不适感。
“一旦有任何的不适，按下应急按钮，就可以上?浮到海面上?。”蔚蓝看?向她。
他的瞳眸，在这寂静无声的黑海里?，都变得更?加幽沉了些。
姬芙却问他：“怎么把?医疗仓搬到这里?了？”
蔚蓝只?道：“我就在这里?陪你。”
除了强烈的水压和周围汹涌的黑海海水外，这里?跟小行星没什么不同。
但蔚蓝被黑海折磨了近两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黑海的破坏性。
他也做不到将姬芙一个人放在了这寂静无声的海底。
这个海底实验室的空间很大，空间完全够他们两个人生活。
他现在进行治疗时，已经不用陷入昏睡，留在这里?，还能帮她打打下手。
姬芙没拒绝。
实际上?这个实验也确实具有很大的风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