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惊讶道:“没有。为何这么说?”
姜梨回答:“我知道。”
闻人遥偷偷问姜梨:“姜二小姐,你和阿蘅吵架了?”
同时,她的心中又十分奇怪。她原以为姬蘅来到黄州,除了文纪赵轲二人意外,应当还安排有自己的人。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没有的。也就是说,他们就这么孤军深入了,姬蘅行事无忌,虽然这件事姜梨早就晓得,但他也实在太肆无忌惮了一些,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几日,就连闻人遥和陆玑也察觉到不对。文纪自来沉默不会说什么,赵轲蹲在门口的时候,目光却时常在姜梨和姬蘅之间打量。
毕竟只有这么点人,要是真对上了成王的兵马,还是寡不敌众。
一切和原来没什么不同。
姜梨的担忧大约是太过明显了,姬蘅看在眼里,轻笑道:“放心,不会让你有事。”
姜梨这么想着,吹灭了屋里的灯。房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一切重归寂静。
他带着笑意的语气让姜梨心中一凛,只道这不过是掺了毒的鸩酒,看着美味醉人,却不可沉沦。便微笑着道:“多谢国公爷。”
她应该斩断自己错误的琦念。
分明是道过许多谢,但声音和语气里,细微的区别还是能呈现不同的感情。譬如这一局,就说得客气,不像是熟稔的相识一般。
姬蘅不是沈玉容,但喜欢上姬蘅,未必比喜欢上沈玉容更好。
闻人遥和陆玑还没听出来,姬蘅已经微微蹙起眉。他自来都是笑着的,尤其是对着姜梨的时候,这般神情,令闻人遥和陆玑莫名其妙。
他这样的人,大约是不会喜欢上什么人的。就如他自己所说,他不需要真心,自然也不会付出真心。如果喜欢姬蘅,注定是一场绝望而漫长的等待。姜梨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身上仍旧带有薛芳菲时候的孤勇和希望,却又比薛芳菲冷静理智太多。她知道有什么事该做有什么事不该做,及时止损,比什么都重要。
姜梨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佯作不知。她晓得自己的反应和疏离蹩脚又明显,姬蘅不可能不知道,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咬着牙死撑。倘若姬蘅问自己为何突然避着他,姜梨也可以编出无数理由,就是不知道这理由能不能骗过姬蘅了。
但对一个人好,未必是喜欢他。
因为连她自己都骗不过去。
人在困境的时候,对自己出手相助的那个人,总是容易心中充满感激。但这感激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点喜欢,姜梨晓得,这或许也不该怪自己,倘若姬蘅真要对一个人好,没有人会不动心的。
好在姬蘅没有继续纠结此事,又吩咐了几句明日出发的事情,就离开了。
这是不好的事情,且不说她这一辈子,便想着不要嫁人,独自一人活下去。她现在还是姜家的小姐,姜元柏和国公府,是没有任何牵连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姜梨晓得姬蘅的薄情。他是个不错的人,生得极美,又总是在她狼狈的时候伸出援手,帮过她不少忙。虽然一开始是作为看戏人袖手旁观,但在桐乡以后,他履行自己的约定,甚至还超过约定。他不索求回报,一个普通的扇坠也能让他满意。
等姬蘅离开以后,姜梨回到了屋子。她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因为是被掳到黄州城,身上什么都没带。就只有一点后来买的衣裳,加起来也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裹。
她对姬蘅在基于朋友的相处中,不知什么时候,感情又比之前深了一层。她爱过人,明白心动是什么感觉。哪怕只是刹那,但那不是错觉。
她不想去想和姬蘅有关的事,那会让她也束手无策,便转而想起别的事来。
姜梨坐在桌前,看着桌上慢慢燃烧的蜡烛发呆。她没有去找姬蘅说话,实在是因为她的心情并不平静。或者说,当她发现自己的心思时候,不知所措之下,就不明白不能再同以前一样行事。
回到燕京城后,她就会同薛怀远坦白。那一日,本来也应该她同薛怀远坦白的,若不是中途被贼人掳走,她或许已经和父亲相认了。不知父亲看见她,是如何反应。
姬蘅的屋子在姜梨的对面,打开窗,能看见他屋子的灯火还亮着,姬蘅也没睡。
还有姜元柏,她和姬蘅在一起,留在黄州的事,之前同闻人遥询问,姜家和叶家都已经知道了。姜元柏定然会怀疑,以姬蘅的性子,为何会救下她,自己还留在黄州,和姬蘅在一起。姜元柏也是个老狐狸,之前薛家的事能平安无事地瞒过去,是因为姜元柏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关姜家的事,尤其事关朝廷,肃国公的地位如此敏感,姜元柏一定不会掉以轻心。
夜里,姜梨睡不着,林尧白日里得了姜梨给他买回来的茶点,高兴了许多。小孩子总是很好哄的,于是今夜闻人遥终于不必再安慰哭闹的林尧,早早的睡去了。
她还得寻个绝妙的理由,应付好姜元柏的怀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