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蹙眉,成王想要以黄州开始,北上燕京。今夜夜袭,黄州城里有他的人,城外有他的兵马,里应外合,黄州守城军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当然不是成王的对手。但成王大约也没预料到一件事,就是姬蘅居然会来。
到底是死伤了许多人。
是成王事先安排在黄州的人。
姜梨叹了口气,看着外面,这里离城门还有些距离,但隐隐约约,似乎能听到城门刀戈相向的声音,还有马蹄声。这些声音传到了这里,女人们更是瑟瑟发抖。恐惧的神色出现在每一个人脸上。
姜梨还没来得及询问文纪,就听得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还有人追赶哭泣的声音,从另一头的街道里,跑出了不少百姓。那些百姓们穿的衣裳上溅满了血,有人在背后追赶他们。
姜梨有些担心。
这也就罢了,闻声而起的百姓们立刻想要拿水来扑灭火苗。可火势越来越猛,那些人竟在之前便泼了油,以便于宅院燃烧。
成王为了这一刻,早已做了多年打算。从那时候算起,姬蘅不过也是个幼子,等姬蘅懂得为这一刻开始筹谋的时候,又是很多年过去了。如她、如文纪赵轲、如闻人遥陆玑孔六他们,总是一味地相信姬蘅,认为姬蘅什么都能做到。但姬蘅说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也只是凡体肉躯,也会有危险。
文纪立刻护着姜梨跑出了屋子,刚一走出屋子,便被外面的景象惊呆了。整个黄州城火光四起,街道上一排整齐的宅院,此刻正熊熊燃烧。仿佛蜿蜒的火蛇,在追逐奔跑的人。
但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于此同时,便从宅院的外面,突然扔来几支火把。黄州的院落并不大,房屋都用木头做成。一沾火星就燃了起来,赵轲一跃而起,打飞了几只火把,仍有一只火把烧了起来,屋子几乎是立刻就燃了起来,只听赵轲骂了一声,道:“他们泼了油,快走!”
姜梨叹了口气,什么都不能做,也总好过于添麻烦。只要熬过这一夜,只要熬过这一夜,想来成王的兵马士气就会受损,不如当初。再等下去,援军就回来,为了一个黄州搭上所有的筹码并不合适,成王一定会在援军赶来之前整顿兵马北上燕京,一举打进皇宫。
紧接着,外头的人声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变得更大声了。
但是不对呀,这样的话,姬蘅在这里做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姜梨笑了笑,不置可否。姬蘅的过去是怎样的她不知道,现在也没工夫去听闻人遥说这些过去的事情了。只因为在天空中,突然升起一道信火,这信火和之前鼓号不同,转瞬即逝。
姜梨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燕京城里有御林军,但燕京城的百姓太多了,一旦成王打进来,后果不堪设想,必然要请援军。西北的夏郡王昭德将军……昭德将军?
“你这般胆大,倒和阿蘅很有几分相似。”闻人遥好似想到了什么,“在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无所依仗的时候,也是这样胆大。”
犹如一道光,终于照亮了现实,姜梨突然明白了。
“比起手无寸铁的百姓和在城门口对峙的兵士来说,的确是没什么可怕的了。”姜梨回答。
姬蘅不在燕京,却来到了黄州,与成王这般胶着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大约是为了令燕京城的皇帝调令昭德将军殷湛回京。等成王这头纠缠过去,再上燕京时,恰好可以遇上殷湛。
在这十分慌乱的情景里,姜梨坐在门口,眼眸明亮,映着发光的天空,倒是一点儿不见惶恐的神色,闻人遥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他不贫嘴的时候倒是十分正经,他道:“姜二小姐倒是一点也不怕。”
但姬蘅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更好地消灭成王?这太费周折了,又或许……只是为了殷湛?
外面的响动声还在继续,还有人们急促的脚步声,大约是从屋子里都出来了,吵吵嚷嚷忽远忽近,小孩子也哭了起来,还有狗吠,十分热闹。
姜梨不明白,她想要思考这个问题,不知不觉,东方天际白,一夜过去,竟然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