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道:“小的也不大清楚。就听说半个时辰前,就在这附近不远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帮人,那帮人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混在人群中喊打喊杀,杀了十几个人,好容易抓到一个凶手,还咽了毒药,小的听人说,那些人是死士,但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桐儿倒在马车边,那刺客冲进马车的一刻,桐儿用自己的手臂挡住了挥向姜梨的一刀,这会儿伤口还在流血,白雪扯下自己的裙角替她包扎了一下。桐儿已经疼得晕了过去。白雪就把桐儿暂且放在了比较安全的地方,周围有城守备军的人看着,不至于出什么差错,然而她自己却心里还惦记着姜梨,不知道姜梨现在在什么地方。
薛怀远又问:“如姜姑娘这般失踪的,又有几人?”
四处都是哭泣声,那些百姓今日在街道上走得好好的,甚至还有街边的小贩,在茶坊里喝茶的闲人,莫名其妙就出现了这么一帮人在其中乱砍乱杀。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不知道失去了多少人命。还有许多人在混乱中与亲人走散了,面前一位头发蓬乱的母亲就跑丢了一只鞋,可她眼下也顾不得,一边哭泣一边喊着孩子的名字。
小厮脸色难看极了:“就只有我们家小姐。”
“不管怎么说,大人,先安抚百姓要紧。”手下道。
此话一出,屋里几人神情各异,叶明煜更是急得一把抽出腰中刀来,骂了一句:“娘的!阿梨这丫头不会是被人掳走了去吧!”
“不可能!西戎人当初被金吾将军驱赶到沙漠深处,现在都成不了气候,怎么会来燕京城!而且百姓们也说了,看起来这些人就是北燕人,要是西戎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怎么会容易混迹在人群中!”
“不好。”说话的人是薛怀远,屋里几人都朝他看去,薛怀远沉声道:“这些人是死士,必然是有目的而来。但听人说,只是伤了普通老百姓,若是为了乱动人心,大可以穿更为令人恐慌的服饰,多造成伤亡,再自尽而死。但他们却要混在普通百姓之中,可见是为了便于逃脱。说明还是为了达成目的,从头到尾,只失踪了姜姑娘一人,说明他们的目标就是姜姑娘,他们是为了姜姑娘而来。那十几个死去的百姓,不过是为了掳走姜姑娘而牺牲的幌子。”
他身边的手下问:“会不会是西戎……”
薛怀远的声音很温和,不疾不徐,说的话却令人胆战心惊。叶明煜皱眉道:“不是吧?阿梨可是姜元柏的女儿,燕京城谁敢故意和姜元柏对着干?”
“怎么回事?”为首的城守备军大怒:“一个人都抓不到!这些人既是死士,怎么会无缘无故伤害普通百姓!”
叶世杰却道:“薛先生说的是对的。”
竟是在牙关里藏了毒药的死士,一旦被人抓住,就咬破蜡丸自尽,谁也掏不出他们的真话。
“姜姑娘真的有危险么?会是谁做的?”海棠忍不住问。
城守备军很快到了,不过一炷香的时刻,那些人却马上丢掉了弯刀,迅速脱身,因着他们穿的是普通百姓的衣服,根本难以分辨清楚,此刻又到处是人,一时半会儿,这些城守备军竟然拿他们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人群中。好容易抓到一个正在行凶的人,才可刚制服住他,还没来得及押送审问,那人突然紧咬牙关,从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缓缓倒下,没了气息。
“燕京城里,敢对姜家动手的寥寥无几,其实很简单就猜到了,十有八九,不是刘太妃,就是成王。当然了,也许还有右相,只是右相没有道理针对姜梨一个姑娘,所以刘太妃和成王的嫌疑最大。”叶世杰道。
人群里到处都是鬼哭狼嚎,地上全都是踩得一片狼藉的鲜血,简直像是人间地狱。
薛怀远点头:“不错。”
那人目光闪了闪,在姜梨与弯刀男人对视的一眼,姜梨突然明白过来,这人是冲着她来的!她看了一眼尚在马车里的白雪和桐儿,那人果然抛下了白雪和桐儿,往自己这边而来。姜梨一咬牙,转身往人群里跑。
“成王和刘太妃?有什么证据能直接找他们算账?”叶明煜迫不及待道。
马车帘突然被人一掀,一个陌生的中年人猛地出现在面前,他目露凶光,手持一把弯刀,一个箭步登上马车。桐儿尖叫一声,一把将姜梨推下马车,自己迎了上去。那刀一下子挥舞过来,姜梨只看到桐儿的胳膊往前一挡,一线血色模糊了她的眼睛。白雪身材高大,堵在门口,道:“姑娘先跑!去旁边躲一躲!”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叶老爷。”薛怀远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姜姑娘的下落,而不是报仇。姜家在燕京城势力广大,为了确保安全,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把姜姑娘送出城外。我看应当在城门仔细盘问过往人马。”
桐儿吓得瑟瑟发抖,却还是伸手把姜梨护在身后,白雪道:“姑娘,咱们不能留在马车里,府里的马车太显眼了,咱们避……”
叶明煜把刀往背上一扛:“我去叫兄弟们过来!”
“别怕,”姜梨冷静地道:“城守备军就在附近,听到动静会立刻赶过来。”话音刚落,她们自己的马车便兀地停住,再也不动了,与此同时,传来了车夫的一身惨叫。
“我出去看看。”叶世杰道:“城守备那边,我也认识几个人,我去和他们说说。薛先生请留在府里,一旦得了什么消息,还请薛先生坐镇。”叶世杰交代道。
“天啊!”桐儿脸色发青:“有人杀人了!”
“好。”薛怀远回答,“一切请小心。”
隐约可见人群中有穿着麻布衣服,和普通百姓一般的人在其中快速游走,只是手中却带着铮亮的长刀。百姓们惊慌失措,四处奔跑逃窜,越发弄得人群拥挤不堪。孩子的哭声、人们被绊倒咒骂的声音,杀手用刀割破皮肤的声音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