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儿沉默,说起回京,姜梨只怕是心里比她更难过,桐儿不敢说惹姜梨伤心的话。
等回去了那间发潮的屋子,桐儿把装糕饼的篮屉放在桌上,关上门,终于忍不住问:“姑娘怎么买了这么多……这……”
“这些糕饼,”姜梨伸手敲了敲篮屉,糕饼的香气弥漫得屋里到处都是,主仆俩每日只能吃稀粥和酱菜,香气早就勾得人饥肠辘辘。姜梨按捺下腹中饥饿,只道:“把这些糕饼分成十五分,每日喂这些猴子一份,一直喂到十九,十九日那天,便不用喂了。”
倒是桐儿,虽然对姜梨的话不解,大约从未违抗过姜梨的命令,只得按捺下心中焦急。抱着一大抽屉的糕饼回去时,惹得路过的灰衣尼姑不时地看向她,桐儿生怕她们来抢,便将糕饼抱得更紧了些。
桐儿不解,仍是应了:“奴婢省得。”
话已至此,张货郎便不再多说什么了,铜板是别人家的铜板,姜梨买走了他几乎大半个挑担里的糕饼,他趁早能早些下山回家,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里离鹤林寺有半个时辰的路,”姜梨道:“我每日不得出庵堂大门,只得你去。你每日亥时出门,子时便拿这些糕饼在鹤林寺寺后的林间喂猴子,一直喂到十九日,十九日的晚上你便不用去了。”
“无妨。”姜梨道:“吃得完的。”
不知是不是静安师太得了别人的授意,姜梨是不能离开庵堂门外的,每日只能在庵堂里,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而桐儿则能四处走动,因着她白日还要去山里劈柴,桐儿在山上呆了六年,青城山的路熟得不得了,倒不会迷路。
“您买这么多糕饼,吃不完是要坏掉的。”张货郎忍不住提醒道。
而青城山经常有宅门贵妇来上香,为保证安全,山里也无甚土匪,十分安全,否则桐儿夜里出门,姜梨也会担心。
虽然有疑问,可张货郎还要赶着去另一头,他本以为姜梨是说玩笑话,并不会真的将钱全用来买糕饼,毕竟主仆俩在这里的生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绝不宽裕,普通富户拿四十串铜板买糕饼自然无妨,但对于两个穿都穿不暖的孩子来说,就不大合理了。
桐儿听完姜梨的一席吩咐,突然问:“姑娘做这些,是不是在为回京做打算?”
这么一说话,温温柔柔的模样,倒真的像是个大家闺秀,只是首辅家的小姐……这未免就太夸张了。
姜梨看着她笑了:“你怕了?”
他认识这两个小姑娘,从几年前就认识了,听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犯了错被送到这庵堂里的。只是瞧着两人的穿着打扮,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们出自大户人家,那丫鬟还要活泼些,做小姐的却动辄发火,张货郎每次卖完东西就匆匆走了,还是第一次瞧见姜梨这么和颜悦色地对他说话。
桐儿闻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小丫头胆子倒很大,不知为何也愿意为之,摩拳擦掌道:“不怕!奴婢早就想这么做了!”
张货郎看着姜梨有些发呆。
“很好。”姜梨点头,“就从今夜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