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有她犯上作乱的机会?外头的禁卫又不是摆着好看的,沈弃淮也不是纸糊的,女人一生气,怎么就容易扔了脑子呢?
嫌弃地看她一眼,沈大爷没有开口的欲望,一挥衣袖就进了房间,半躺在贵妃椅上,等着人来收拾这屋子。
池鱼抬头,就看见沈故渊一双半阖的眼,清清楚楚地写着四个字:不要乱动!
“我睡隔壁房间,您晚上有事叫一声就成。”四处安顿妥当,池鱼真像个徒弟似的,恭恭敬敬地半弯着腰站在沈故渊身边道:“其余的丫鬟,我都打发去外院了,我也先回房……”
“傻孩子,没让你起身,你就一直跪着?”一袭红袍突然从旁出来,挡住了她的视线。有人伸手,温柔地半抱着她将她扶起来站直。
“站住。”沈故渊睁开了眼。
怒意翻涌,池鱼抬起一只脚,差点就要直接站起来!
池鱼老老实实地停下步子,乖巧地问:“您还有何吩咐?”
谁能知道她这一身锦绣衣裳下头的身体有多伤!谁能知道她这冷静的皮囊之中的心有多恨!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撕了这张人皮!让大家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禽兽东西!
“外裳脱了。”
宁池鱼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弃淮那张满是悲痛的脸,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烧伤都在隐隐作痛,喉咙微紧,仿佛又置身火场,差点呼吸不上来。
哈?池鱼下意识地往后一跳,双手环胸,皱眉道:“什么意思?”
“节哀顺变。”众人纷纷安慰。
对于她这种反应,沈故渊很是不能理解,撑起身子坐直了,上下打量她两眼,冷笑道:“在你和镜子之间,我会选镜子。”
“天妒红颜吧。”沈弃淮垂眸,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道:“本王如今也无心他事,朝中还须各位皇叔多担待。”
薄唇一启,吐出来的话是又狠又毒,刺得池鱼浑身难受,尴尬地放下了手。
“啊?”孝亲王同几位王爷都惊了惊:“眼瞧着都要成亲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也是哈,想要美人,人家自己照个镜子就有了,也犯不着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盯着她看了许久,沈弃淮转头看向旁边的各位亲王:“这件事本王正好想进宫来禀,昨夜悲悯王府遗珠阁走水,池鱼郡主……已经仙逝。”
咽了咽唾沫,池鱼小心翼翼地问:“那……脱衣裳干什么?”
“也算是缘分了,她在悲悯王府吗?小女子正好可以见见。”池鱼笑着看进他的眼里:“说不定可以做个朋友。”
“上药。”
身子一僵,沈弃淮眯了眯眼:“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她觉得浑身都疼,左右看了看,低声问:“药在哪儿?我自己来吧?”
“是吗?”挺直了脊梁,宁池鱼努力笑得事不关己:“那可巧了,小女子闺名也作池鱼。”
“你背上全是烧伤,自个儿够得着?”沈故渊皱眉:“让别的丫鬟来,你的身份就瞒不住。”
错愕片刻,沈弃淮冷静下来,站直了身子笑道:“许是我认错了人,这位姑娘与我府上的池鱼郡主倒是有些相似。”
“那……”池鱼脸有点红:“那也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这哪里还是悲悯王府那个咋咋呼呼的宁池鱼?!
“平时没把自己当个女人,现在来说男女,不觉得好笑吗?”沈故渊翻了个白眼:“你想想刚开始我救你的时候你是个什么模样?穿得跟府里的护卫似的,男不男女不女,怪不得沈弃淮不想娶你。”
一身嫩黄裹粉束腰裙,衣襟绣花,肩上拢纱,挽臂轻薄绣纹。额间三点朱红衬花钿,绛唇丰盈,腮染微红,长睫沾了湿露。乌云髻上是梅花五簪,含羞带怯三分端庄,天姿国色七分动人。
这话说得狠,池鱼眼眶瞬间就红了,咬咬牙,缓缓解开了腰上的系扣。
对上她的眼睛,沈弃淮眉头紧皱,惊疑不定,忍不住踏近一步,俯下身来看着她。
衣裳从肩上褪了一半,就粘着了还未处理的伤口,撕扯得一阵疼痛。烧伤的地方都一片血肉模糊,红肿溃烂,血水将里衣浸透,外裳尚且扯不下来,更别说里衣了。
殿里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下头跪着的女子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潋滟泛光的眼里满是不解:“唤我?”
池鱼疼得嘴唇发白,深吸一口气,想长痛不如短痛,干脆咬牙一把扯了去!
“宁池鱼!”
然而,不等她用力,有人便伸过手来,双指一弹就弹开了她凶恶的手,接过衣裳,很是轻柔地替她一点点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