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宋督主求见。”
宋离?李崇的眼底忽然闪过两分耐人寻味的光芒。
他今日去阎宁祠的行程是宋离安排的,若是宋离不想让他知道宫外的场景,云三娘真的能突出重围冲到御前来吗?云三娘的出现是刻意的安排,还是顺水推舟,亦或只是一个巧合?
“让他进来吧。”
宋离未着官服,手中的手持已不见了,锦袍腰间系着一根镂空白玉腰带,显得腰身越发细瘦:
“臣给陛下请安,陛下可是要回宫?”
李崇未曾再坐下,直接开口:
“不回宫,朕想去京郊安置难民的地方瞧瞧,既然督主来了,便一同去吧。”
宋离微微躬身应是,李崇却忽然走近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半尺。
他打量了一下宋离的脸色,这人的脸色好像总也不是太好的模样,透着一股病态,言语间却带着亲昵的关切:
“外面天寒,督主脸色不太好,衣服可要穿暖一些。”
说完他便直接抬手抚在了宋离锦衣外的斗篷上,宋离动作微滞。
李崇的手触摸在那华贵的斗篷上,触手之下无分毫的寒意,他与宋离离的如此近,也没有感受到他身上有从屋外带进来的寒气。
这说明宋离并不是得知他在这儿而匆匆赶来的,而是本就在这里,他知晓一切。
所以云三娘并不是一个巧合,而多半是宋离可以安排,或者有意抬手放她进来的。
“臣谢陛下关怀。”
李崇知道葛林生等人还侯在前厅,特意嘱咐从角门走,还是那副銮驾,只是后面多了一个宋离的轿辇,但是李崇却在上车之后抬手掀起轿帘:
“朕还有些事要请教督主,督主便与朕同乘吧。”
想来这一路上宋离也是有话想对他说的。
外面天寒地冻,甚至断断续续的雪还在下,但是都无损皇驾中的暖和。
只是这在古人看来已经是最豪华舒适的轿辇李崇还是坐的很痛苦,原来古代皇帝做的车也就这意思,比不上他的奔驰s。
宋离抬手给李崇除了斗篷,分外沉得住气,李崇不问他便一句话都不说,这幅模样倒是让李崇有些意外:
“方才云三娘之事让朕畏为震惊,方才阁老他们来见朕料想也是说这件事儿。
但是耳听为虚,朕不想无端冤枉了朝臣,也不能作势民女含此冤屈,总要去看看,不过这赈灾涉及的人和部门过多,还望督主为朕明一明。”
宋离抬眼,他发觉他小看了李崇,这句话的前半句是说给他听的,他已经猜到云三娘是他安排的人了。
暗示他不要借由这件事儿排除异己,但后面却又问自己赈灾事宜,以示信任,帝王权术倒是无师自通。
“此次赈灾乃由顺天府尹任主官,巡城御史负责京城具体搭造屋舍,施粥,巡防等事宜。
只是灾情严峻,灾民众多,偶有些不守规矩的士兵也是有的。”
李崇倚在了一旁的迎枕上,目光垂落在桌几上那一盘花生仁上,一盘红衣的花生中只有一个掉了红色的皮儿,他抬手拿起了那颗花生,笑了笑:
“督主看这盘花生,只有这颗的皮破了,你说朕若是随手捡一粒,有多大的几率能捡到这颗坏了的花生?”
偶有?一个营中只偶有不守规矩的士兵,这个士兵凌虐的女子又恰好冲到他的车架前,这件事儿的概率不亚于他随手从这盘子里捡颗花生就直接捡到这个光腚的一样。
“督主不如和朕打个赌吧?”
宋离抬眼:
“陛下想赌什么?”
李崇的眸光略带嘲讽:
“朕赌凌虐云三娘那样的兵士并非偶有,而是就像是这披着红衣的花生一样,遍地都是。”
“陛下赌赢了当如何?”
李崇却顿了一下,法不责众这句话虽然是个屁话,但是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它确实有道理,当所有人都是坏人的时候,怎么惩处?处置了所有的兵士,谁人安置流民?
宋离透着沁骨寒意的声音响起:
“流民之乱,兵将之祸,当用重典以立法度。
凡是参与过□□云三娘之人,处以宫刑后车裂,着巡城五司所有兵将观刑,车裂后的尸块就吊在巡城司帐前,以警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