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向?文?冷笑一声。
他径直往外走, 说道:“今日,我与你彻彻底底恩断义绝,你最好也别再玷污我父亲的名字!”
说罢, 门哐当一声被关上。
随着章向?文?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内烛火也被风吹得晃动几下。谢敛终于搁下手?里凉透的茶盏, 朝着屋外看过去。
他眸子漆黑一片, 倒映着夜色。
宋矜有千言万语, 此时此刻却都无法说出口。反倒是谢敛抬眸, 朝着她?淡淡看了一眼, 只说:“沅娘,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嗓音也有些发哑。
宋矜想要陪着他。
可对上他的眸子?,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席间都是酒水, 未必吃得?饱。”宋矜站起身来,取下架子?上的斗篷搭在他肩头,“我去给你煮碗面。”
谢敛仿佛要说话。
宋矜凝视他的眼睛, 轻声说:“我等?会来。”
谢敛在她?的目光下,鬼使?神差没有说话。
寒夜里,风从窗外吹进来。谢敛闻见她?发间淡淡的荔枝香, 喉结不自觉微滚,发冷的身躯僵坐在那, 一言不发。
他目送着宋矜出去。
房间内再没有旁人,一时间静得?有些可怕。
谢敛僵坐了半晌, 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发疼, 无意识伸手?抵住桌沿, 杂乱的记忆几乎将他逼疯。
老师死了。
他的老师又因为他死了。
谢敛眼前一会儿闪过秦既白的脸, 一会儿闪过章永怡的脸。他不得?不扶住桌子?,闭住眼睛, 竭力平稳自己的呼吸。
然而没有用,
他仍觉得?难以言说地窒息。
谢敛很想透一透气,也顾不上风又多冷,仓促起身想要去将窗户打开。但他浑身僵得?厉害,竟然直接撞翻了台案。
油灯一晃,点燃了散落一地的书页。
火光陡然明亮起来,四散点燃。谢敛下意识抬手?要去灭火,然而僵硬的身体无法动作?,右腿膝盖浸了雪水疼得?站不稳,整个人摔了下去。
他狼狈地坐在火焰中。
脖颈上青筋起伏,身体却无法使?力。
火舌舔舐着书本,飞快朝着他蔓延过来。
谢敛瞧着火光,仿佛又回到过去。
母亲得?知父亲触怒太后,连累整个谢家被抄家后,便气疯了。他在熟睡中被母亲摇醒,推到雪地里,目睹一切——
隔着窗牗,她?刻意在他面前点火自焚。
他看见大?火漫天,母亲却挑衅似的看着他,跌跌撞撞扑入火海当中。所有人都在尖叫、哭泣,只有他什么都忘了,只觉得?恐惧。
从那以后,谢敛开始怕火。
门被咯吱一声推开。
宋矜放下手?里的托盘,疾步上前,端起架子?上的水盆。
噗呲一声。
火灭了。
“谢先生。”她?嗓音有些紧绷,目光急迫地落在他周身,见他无事才轻声道,“好些了吗?”
她?抬手?,朝他伸过来。
女郎雪白的指尖冷得?发青,手?仍有些颤抖。而她?的目光坚定,就这么瞧着他,仿佛看破别的情绪。
谢敛伸手?,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