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念说得不错。
谢敛做出的决定, 别人很难动摇。
但也正因如?此,宋矜才觉得自?己没必要去动摇他的决定。她信得过谢敛,当然也信得过他的决断。
谢敛不会污蔑章世伯。
章永怡是谢敛的老师, 章向文?的父亲……谢敛怎么会真的任由?旁人污蔑?谢敛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宋矜低声道:“阿念,你应当信得过你阿兄。”
秦念怅然瞧着宋矜。
过了会子, 她才忍不住说道:“你与我?阿兄待在一起这么久, 难道不知道他的性情?他为了达到目的, 才不会管章世伯的死活。”
这话叫宋矜心下猛地一跳。
“你这话……”宋矜隐约觉得秦念说得有道理, 但谢敛绝不是那样的人, 不由?正色沉着脸说,“你的这些?话,私下与我?说倒也罢了!”
秦念见她当真拿出长嫂的架势, 气得哼了一声。
青年还要说话。
远处脚步声便响起来,记得他俯身一揖,急忙绕回月亮门后去。
宋矜原本还要细问, 此时是来不及了。
但她细细思量,秦念和对方没有造谣的立场,想必是章永怡当真遇到了问题。但谢敛在其中, 所作所为,也许有误会。
秦念见对方走?了, 压低嗓音道:“嫂嫂……”
她拖长了调子。
宋矜道:“此事?,我?会问一问含之?。”
秦念好奇地看着她, 漂亮的杏儿眼微弯, 眼底像是倒映着一泊秋水。
“哼。”秦念收回了拉着宋矜袖子的手, 咬唇瞧着她, “我?阿兄对亲近的人极好,可?你不要被他这副样子骗了!”
宋矜一愣, 没吭声。
秦念说:“你若是被骗了,也是你活该,反正我?今日都提醒过你了!”
宋矜还要说话,小?姑娘已经转身往外?走?了。
粉色裙带像是花蕊一样,被风吹得飞扬起来,袅娜俏皮。
远处的婢女急急忙忙走?过来,对着宋矜说道:“我?家小?娘子正在园子里与诸位女郎点茶,邀两位回去吃茶。”
宋矜不由?道:“好。”
远处的秦念也不等她,走?得飞快。
小?少女像是生气了,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宋矜没有和小?女孩计较的习惯,自?己一面往回走?,一面思考这件事?。章永怡未曾致仕前,位至宰辅,如?今退位被人折腾倒也不奇怪。
但谢敛作为章永怡的学生……
明明重新起用,怎么会不保自?己的老师?
除非,
他现在所亲近的傅也平,本身就是栽陷章永怡的人。
这念头一出,宋矜抿了抿唇。
她不觉得谢敛是墙头草。
更不信他是个重利轻义的人。
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宋矜慢一步回到花厅前。远远便闻见茶香,小?娘子们说说笑笑,正在点香品茶。
远处秦念顿住脚步,回头朝她看过来。
宋矜没有留意到秦念。
她的视线最先往前,落在了雪地里站在一处的人影下,是傅琼音和谢敛站在了一起。
遥遥地,傅琼音朝她看过来。
“沅娘。”傅琼音丝毫没有半分不自?在,反而是朝着她微微一笑,“昔日在京都,你的书画是最出名的,想必也会点茶?”
青年身量高?挑。
立在白?衣红裙的少女身后,两人很合宜。
尤其是傅琼音唇边的笑意,带着三分冷意,像是在挑衅。而谢敛则没有说话,立在她身后,像是正在出神。
宋矜说道:“不太会。”
傅琼音便笑:“我?对点茶一道,尚有些?心得。”
宋矜没由?来有些?烦躁。
她微微抿唇,看向谢敛。
若是谢敛要加入傅也平一党,最简单有力的联络方式,必然是和傅琼音结下婚约。
若非如?此,今日的傅琼音怎么会如?此过分?
思及此,宋矜心头越发?杂乱。她闻着四周漂浮的茶香,避开两人的视线,只说,“既然这样巧,我?冲盏茶自?己吃也罢。”
一时间,宋矜不想理会两人。
而傅琼音拦在了她跟前,眼角微微一挑,说道:“这样好,我?与沅娘也斗一回茶,让她们不再私下比较你与我?。”
宋矜被拦得猝不及防。
她不由?深深地看向傅琼音,抿了抿唇。
想到两人并肩而立的那一幕,宋矜觉得心口发?胀。她略想了想,自?己在别人眼里好像总是那么怯懦好欺负的模样。
宋矜没有来有些?难堪。
她微微抬起下巴,说道:“那便比一比,我?也从未与人斗过茶。”
说完,宋矜的难堪并没有少。
她从来不会与别人比较,她有她的骄傲。但此时此刻,面对傅琼音的挑衅,她竟然真的有些?气恼……
宋矜思绪正有些?杂乱。
远处梅树下的谢敛径直朝她走?来。
冬日的雪斑驳满地,青年的衣袂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他眉目深邃,神情带着几分冷肃,看向她时却?渐渐温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