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竹君执掌凤印引众人瞩目之后,赵贵君有孕之事,才真真是震动朝野内外。
任何争宠手段,在身孕跟前都不值一提。
况且,这是继先君后之后,陛下的第一个孩子。
皇帝虽然年纪还轻,但身为天子,一日没有继承人,则江山一日不稳,大臣们也会替她着急。
说来很巧。
女帝失去的一个孩子就有赵家血脉,如今有了第二个,居然也是赵家血脉。
几乎所有得知这个消息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意识到:这个龙种对陛下而言,怕是意义非常。
据闻,女帝宣召赵贵君之父入宫,对他提及了一个梦。
原话是:“朕昨夜做了一个梦,不知爱卿可否帮朕参考一二?”
赵德成一头雾水,却还是恭敬道:“陛下请说。”
她说:“朕忽然梦见了朕和三郎失去的那个孩子,她眉眼间有几分像朕,也有几分像三郎,在梦里对着朕叫了一声母皇,说‘还想继续做母皇的孩子’,便化为一条龙朝朕飞来。朕醒来后思索良久,觉得此梦非比寻常。爱卿觉得,此梦是何意呢?”
这样的话,象征着什么不言而喻,赵德成听闻陛下如此说,心跳霎时加快,斟酌片刻,小心翼翼道:“此梦,或许意味着陛下和先君后失去的那个皇嗣,又重新回来找陛下了。”
“是吗?”
女帝坐在龙椅上,眼睛忽然有些亮,喃喃道:“难道是上天在暗示朕,贵君肚子里的孩子便是朕失去的……”
什么投胎之类的话,在这个人人迷信的时代,也是极好糊弄人的话。
赵德成思忖道:陛下本来就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如果她觉得贵君肚子里的还是就是之前那个,说不定会将原本亏欠的关爱转移到赵澄那儿,加倍期待这个孩子。
这对赵家是极好的。
此刻的赵德成,并不知道赵澄为了不被家族抛弃而假孕之事,便连忙附和着说:“臣也有这样的预感,贵君有孕的这样突然,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上方的女帝闻言,似乎也已经坚信,神色更加激动起来,当场就吩咐宫人再赏一些东西去景合宫。
“朕稍后再亲自去探望贵君。”
她说罢,又转头对赵德成温声道:“上天注定朕的第一个孩子出自赵家,这是朕和贵君之间的缘分,又何尝不是朕和赵家之间的缘分?”
赵德成连忙一拜,趁此机会立刻言明忠心。
姜青姝起身走下台阶,亲自搀扶他起来,微笑道:“将军是贵君之父,又有半月未见贵君,不如今夜便留宿宫内,和朕一同去景合宫探望贵君吧,贵君见到将军一定会很高兴。”
赵德成忙谢恩,“谢陛下。”
紫宸殿内气氛融洽,女帝和赵家的关系又似乎在一夜之间又恢复如初了。
……
原本竹君已经执掌凤印,若是再努一把力,说不定就君后之位真的就落于他手,偏偏早不早晚不晚,赵澄这个时候有孕,直接打乱了整个崔氏一族的计划。
一夜之间,赵澄就东山再起,甚至重新压过了竹君。
原本时常去东宁宫的皇帝,去景合宫的次数越来越多,就算有时候竹君想拉陛下去东宁宫,都被景合宫传来的“贵君今日有些身体不适,似乎肚子有些动静”给截胡了。
崔弈:“……”
崔弈他爹崔令之气得在家里大骂:“姓赵的都是些不要脸的玩意儿!平日脑子叫驴踢了,开始靠张肚皮抢陛下了,以为这就能绑住陛下的心?还没生就摆出一副怀着天定血脉的架势,我看他充其量再嘚瑟几个月,到时候生个皇子出来还怎么下得来台!”
崔府的下人个个垂着头噤若寒蝉,到底是名门望族,他们郎主平时其实是个斯文君子,这是被气坏了才讲脏话。
比起气得骂骂咧咧的崔令之,崔弈倒还好。
他并不信陛下会因为怀有身孕就喜欢上赵澄,一个人喜不喜欢另一个人,看的性情秉性,哪怕因为某件事创造契机,也不会让她喜欢上本来就不喜欢的人。
先君后讨陛下欢心,仅仅是因为孩子吗?
当然不是。
只是因为怀孕的那个人,恰好是他而已。
后宫那么多人,每个人都可能在将来有孕,如今只不过是因为陛下还没有皇嗣,所以第一胎才显得格外重要,这个时候陛下重视赵澄,是理所当然的。
这只不过是一时的。
凡事要看长远。
崔弈很沉得住气,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去和赵澄争宠,而他,反而主动劝说陛下多去景合宫,甚至派人去景合宫慰问,送一些补品过去。
“竹君怎么如此大度,您当真不着急吗?就不怕陛下不来找您了吗?”崔弈的侍从问他。
崔弈不答反问:“若是先君后在,有人怀了陛下的孩子,他会如何?”
对方面露茫然,挠着头想了许久,才迟疑道:“应该会……照顾对方,确保父子平安?”
毕竟,先君后是世人公认的君子,光风霁月,坦荡磊落,绝不屑于做任何卑鄙之事。
崔弈颔首。
少年穿着宽袍立在风中,淡淡道:“所以,我又何必去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