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见深天亮才接到虞震廷的电话,沉默地听虞震廷三句一声叹。
虞震廷是清闲惯了的人,也是命好,生活中根本没有需要他来操心的事。他一不从政二不经商,名头说破天了就是个抓笔杆子的,在虞家说话还能有人听全靠辈分。
这次虞松廷发那么大火,火气可以说是全撒在他一个人身上了,谁让虞见深是他儿子?子不教,父之过。
“你大伯让你今天回来一趟,要是不回来以后就别回来了。”
虞见深拿开手机,俯身先亲了一下还没醒的程逸,再轻手轻脚地下床,走进卫生间关上门,温和的声音还有一点感冒的沙哑,说:“你不是都替我挨骂了,怎么还要我回去?”
虞震廷也觉得奇怪,道:“你大伯在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你有时间就回来。”
“我没有时间。”
“那你自己跟他说。”
虞见深笑了一下,问:“我妈呢?”
“哭过了,刚才说头疼,已经睡下了。”
虞震廷也觉头疼,他做了几十年甩手掌柜,实在没有想到自己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还要操心儿子喜欢男人。
这种事对他来说丢脸肯定是不至于,但坏就坏在好像把杨家给得罪了,真传出去也是虞家不占理。
虞松廷震怒的原因与其说是得罪了杨家,倒不如说是虞家因虞见深颜面扫地。
这样的事放在任何一个小辈身上都是要跪几天祠堂的大祸,按理虞见深也不会是例外,但他的翅膀早就硬了。
他在江州起家,靠自己,靠朋友,唯独不靠虞家。人也是极少回庆州,虞家早就管不了他了。
这也是虞见深和虞震廷都觉得奇怪的原因,虞松廷威胁他回去其实根本没用,先不说虞见深可以不听,他就是听了回去又怎么样?虞松廷还能找人把他按进祠堂里?
虞震廷又叹了一口气,短短几个小时他好像把一辈子的气都叹完了,淡淡道:“总之你自己去处理,我不会管。”
说完就好像跟他没话好说,直接挂断电话。
虞见深笑了笑,并不在意,翻找了一下通讯录,将电话打进虞松廷书房的座机。
如果说虞震廷是虞家最闲的长辈,那虞松廷一定就是那个最忙的长辈,就算天刚亮,虞松廷也一定已经到了书房。
电话打通,虞见深先打招呼,也不知道是不是虞松廷已经跟虞震廷发过火的缘故,这会儿几乎听不出他心里有气。
虞见深说:“杨家对我的指责没有什么道理,因为我并没有跟杨诗婕相亲。”
虞松廷不语。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这个事实我也没有隐瞒过杨诗婕,不存在欺骗。”虞见深温和地说:“至于我喜欢的人是男是女,我有权利不告知,这是我的隐私。”
虞松廷差点气笑了,“你还挺有道理。”
“事实如此。”虞见深道。
至于杨诗婕回去是怎么跟家里人说的,那就只有杨家人自己知道了。
虞见深和家里的关系虽说不亲厚,但也不想给家里招惹麻烦,道:“大伯如果为难,需要给杨家一个交代,可以将我逐出家门,庆州我以后就不回去了。”
这样杨家就算真要计较也不会对着虞家报复。
理是这个理没错,但这话听在虞松廷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不仅刺耳还叫人烦闷,好像虞家怕了杨家。杨家就有这么得罪不起,需要虞家将虞见深逐出家门来给个交代?
再者说虞见深刚才的解释也不无道理,这当中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虞松廷听到这没有再要求虞见深必须回庆州,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地挂断电话。
虞见深收起手机,知道这是不管的意思了,让自己去处理。
他转身打开卫生间的门,猝不及防让笔直站在门外的程逸吓了一跳,眼睛都睁大了一秒。
程逸看着他问:“你肚子疼?”
虞见深摇头,“接电话。”
“接谁的电话?”
“家里的。”
这些事没有必要让程逸知道,所以虞见深并不打算告诉他,只是笑着问:“是我吵醒你了?”
卫生间隔音挺好的,听不到什么声音,程逸顿了一下才摇头,问:“接着睡吗?”
现在还很早。
虞见深早上一般起了就不会再回去睡,但他看出了程逸想继续睡,还想要他陪,就说好。
程逸躺到床上,闭上眼睛了还在想,为什么虞见深的家里人要一大清早打电话?还打那么久,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可能是发现虞见深对自己做不到完全坦诚,程逸现在变得有些敏感,虞见深越是不直面回答的问题他越是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