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桥钦的话像一块石头被丢进湖面,众人哗然。
酒庄对这些人来说确实不稀奇,但也不是什么能随手送出去的礼物,尤其这个酒庄的状态早已成熟,内部运转从业务到管理都清晰明朗,可以说这就是台生钱机器。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没有想到沈桥钦会把这样一个酒庄当礼物送给虞见深,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除了虞见深。
这样一个天大的礼物砸在头上,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脸上就是一贯温和的浅笑,不作反应。
周围人回神便是纷纷感慨,赞叹沈桥钦不是一般人。
程逸就在这些赞叹声里,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什么是自卑。他那幅一钱不值的油画要怎么跟这个酒庄比?他又需要多少年的时间才能像沈桥钦这样随手送虞见深一个酒庄?
他怔怔坐在原位,盯着盘子里半冷的食物出神,不敢看虞见深的表情,可能是从心底害怕虞见深会为此感到高兴,因为这些都不是他能给的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或是取决于眼中的世界,倘若他和虞见深不是这样的关系,这些人的圈子根本不是他能接触得到的,甚至他很不喜欢的赵既明和沈桥钦也不是他能认识的。
难怪他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们确实不需要把他放在眼里,他一个还要父母打生活费,连独立都做不到的学生跟他们的确不在一个世界。
程逸心里很不是滋味地用叉子折磨牛肋排。
忽然有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端走了他的整个盘子,然后他就听见虞见深说,“费心了桥钦。”
程逸抬起脸看向虞见深,就见虞见深笑眼看他,说:“肉已经凉了,吃了会不舒服,我帮你换一些热的过来。”
虞见深刚说完,沈桥钦就让他坐着,再招手叫来一个人,那个人端来新的食物,盘子里冒着热气,看样子两三分钟前这些食物还在炉子上。
虞见深没有客气,道了声谢接过盘子,递给程逸时温声叮嘱他要小心烫。
照顾好程逸了,他才转头看向沈桥钦,笑着说:“我心领了,谢谢。”
谁都能听出来这话的意思。
沈桥钦不算意外,但他想知道原因,轻声问:“为什么不想要?”
语气里有一种很隐秘却又能听出来的亲昵。
一旁的程逸很安静,就是竖起了耳朵听,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虞见深温声说:“桥钦,你是我的朋友,朋友间可以互相照应,但最好不要有太多利益牵扯。”
人际关系在坚固的同时也可以脆弱,因为经不起考验,尤其在涉及到利益。他这话也是一下就模糊了沈桥钦提出的酒庄只是一个礼物,他把沈桥钦的话理解成邀请合作,共同经营酒庄,那他拒绝的就是一个提议。
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台阶,给沈桥钦下的。
沈桥钦叹了一声气,笑着端起一杯葡萄酒递到虞见深手里,和他碰杯,“那就敬我又陪你度过一年生日,生日快乐。”
喝过葡萄酒,沈桥钦放下酒杯,好奇的眼神落到程逸身上,问:“你给见深准备了什么礼物?”
程逸抬头看了他一眼,再低下头,说:“我画了一幅画。”
“带来了吗?”
“在江州。”
说着程逸只对虞见深露出一个笑,清澈的眼眸明亮,月华如水般晃了所有人的眼睛,“是惊喜,不能给别人看。”
虞见深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比刚才听到礼物是酒庄时表现得更加惊喜,他的身体已经完全面向程逸,倾身靠近他年轻的情人,温柔亲昵地问:“是什么画?”
程逸低下头,“等你回去就知道了,自己看。”
虞见深挨得他更近,眼里有笑直直看着程逸的脸,根本是迫不及待,“可以先偷偷告诉我吗?”
“不可以。”程逸略微挑了一下眉。
只是一个简单挑眉的动作他做出来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估计打个嗝都是赏心悦目的,也让所有的忽视显得刻意。
这里的灯亮再多也比不过他耀眼,因为只有他能进入虞见深的眼睛。
在座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会怀疑,这小子在虞见深的眼中已经胜过了一百个,一千个酒庄。因为就算这时有人给虞见深摘个月亮下来他大概都不会露出这种类似的反应,反而很有可能会说:还是放回去吧。
两情相悦不是钱能买来的。
草坪上的生日派对预计要进行到很晚,但虞见深没有留太久,因为程逸喝了几口葡萄酒后不到九点就困了,坐在椅子上哈欠一个接一个,打得眼眶湿润,都有人被他的哈欠传染了,一时间也感觉困得不行。
虞见深就以带程逸回去休息为由先离开了,沈桥钦等人原本还想留他,让他等程逸睡着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