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灯的漆黑树影里,一辆漆黑的汽车停在这已经许久时间了。
出去吃宵夜的学生陆陆续续都回来了,那辆车还在。
车内没有开灯,光线昏暗并不能看清楚车里的情况,倘若那车窗能落下一道缝,那兴许能飘出接吻声,但门窗紧闭的汽车把所有声音都关在车里。
封闭空间的寂静能把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声音放到最大,衣服的摩擦声、喘气声、接吻声……这些声音进入程逸的耳朵,把黄片都没看过几部就在车里跟男人深吻的程逸刺激得不轻。
他热得快自燃了,呼吸急促地感觉车里空气稀薄,就把副驾驶座的车窗落下一半,发烫的脸让凉爽的夜风吹过了才觉舒服一些。
他的脑袋靠在车窗边,后视镜照到他的脸他都没认出自己,目光发直地盯着镜子里的人嘴唇微肿,两腮红里透粉,看着是他又不是他。
虞见深把掉在程逸脚边的矿泉水瓶捡起来,伸手摸程逸的脸,让人把脸转过来面向自己,轻声问:“热?”
程逸呼出一口气,“热死。”
虞见深笑了笑,“喝水吗?”
“想吃冰。”
“现在?”
不难听出他不赞成,但程逸现在就想吃口冰的。
“美院附近有家刨冰店不错,他们家招牌的抹茶和提拉米苏真的很好吃,我现在就想吃他们家的提拉米苏雪冰。”
男朋友都发话了,虞见深不赞成他这么晚吃冰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无奈地系起安全带,温声问:“你说的那家店在哪?”
程逸闻言挑眉,也坐直了身体系安全带,“我给你指路。”
刨冰店不远,虞见深开车一会儿就到了。
意外的是都到这个点了,不算大的一间店面大半座位有人,看样子都是附近高校的学生。
程逸自觉现在的样子没法见人,就不打算下车,指挥虞见深下车去买,要大份的提拉米苏雪冰和小份薯条。
虞见深被他一叫就动,听话地下车往店里走,程逸留在车里等他。
虞见深身材高大,衬衣西裤的商务打扮走进刨冰店里完全是格格不入,所以他人刚走进去就吸引了店里所有客人的目光,一双双眼睛雪亮地看着点完单站在柜台旁等外带的男人。
笔直的西裤修饰得他的腿显得极长,不会显得粗壮的腰身再往上些就是坚实的肩背肌肉,修身的衬衣挡也挡不住肌肉漂亮的轮廓,能看到的半张侧脸鼻梁挺直,皮肤细腻干净,下颌线生得贵气十足,一双桃花眼深邃却不冷漠,瞧人时笑意盈盈。
有些人只是站着不用动,成熟男人的魅力就能把还在校园里长着青春痘,皮肤油腻的小鸡仔们碾进自卑的尘土里,头都没法抬起来。
程逸不是小鸡仔,他是这个男人费尽心思才哄来的男朋友,无需自卑。他的额头抵在车窗上,眼睛一直看着刨冰店里的男人,看他微微抬起脸看店里的超薄灯箱,好像在看这家店一共有多少种口味的刨冰。
没过多久,外带的食物打包好了,虞见深提着袋子走回来。
车门一开,程逸闻到了袋子里炸薯条的味道。
虞见深的车从买回来到现在估计是第一次让食物进车,连扶手箱都成了程逸的餐桌,放着一大碗提拉米苏雪冰。虽然是外带,但卖相也不输在店里吃,雪顶放的一整块提拉米苏还好好的。
程逸从袋里找出一次性勺,很有经验的半勺提拉米苏,半勺铺满可可粉的雪花冰。
他正吃着,虞见深在给他的薯条挤番茄酱,忙完了再抽张纸巾擦手,看着吃得很开心的程逸,语气既无奈又担心,“少吃点,太晚了。”
程逸把另一个勺给他,让他也尝尝,低头垂着眼说:“我不吃点冰的怎么消肿?我能肿着嘴回去吗?”
虞见深接过勺子,用另一只手抚过程逸的额头,温柔地说:“我怕你肚子疼。”
他要只是说你晚上吃冰会怎么样程逸不见得会听,但他要这么说,程逸一定会听。
程逸虽然没说什么,但从下一口开始他几乎只是在吃提拉米苏,没有吃下面的雪花冰。
他们在车上分着吃完了买来的东西,虞见深任劳任怨处理垃圾,再回来就发现时间不早了,该送程逸回校。
可是今天是周五,美院周末也要上课吗?
虞见深有些拿不准,只好去问程逸,“我送你回去?”
程逸觉得他这话是在明知故问,扭过头看他正想说不然呢,对上他的眼睛后忽然问不出声,心跳又开始像打鼓一样了。
他不说话虞见深就不动,眼神温和地等他自己拿主意,要不要回学校?
程逸好不容易才降下温的脸重新升温,垂眼转过头,“我衣服都在宿舍。”
“穿我的?”
“……”
程逸又不说话了。
虞见深身体探过扶手箱,歪头去看程逸的表情,见他红着脸不像抗拒,便离得更近了,用鼻尖触碰程逸皮肤细腻的侧脸,似亲非亲,悄声问:“能跟我回去吗?”
程逸耳朵痒得身体跟着打了个颤。
“咘咘?”
程逸刚吃过雪花冰的嘴唇还是凉的,但吻进来的舌头很烫,像一团不会疼的火进到他嘴里,把所剩无几的冰凉卷走了。
他被亲得脑袋发晕,连虞见深帮他系好安全带了都没发现。
汽车发动离开了刨冰店,却不是往美院方向去的。
夜深人静,漆黑的树影随风摇曳,繁盛枝叶摇摆间发出沙沙微响。
两束车前灯强势破开黑暗,由远及近,再开进房子的车库中。
从开学至今,程逸搬出这里已经有半个月了,时隔半个月再回来,他走进这里只有说不出的熟悉感,好像真的回家了。
他跟在虞见深身后上楼,次卧的床是铺好的,等他回来一样。
虞见深去给他拿换洗的衣服,他自己一个人溜下楼,到画室和游戏房看了一眼,东西都还在,一样也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