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低头看手心里的游戏币,想了想觉得还能更刺激一点。
“一人一次吧,怎么样?”
虞见深眉眼含笑地点头,好像不管程逸说什么他都会点头说好。
一人一次游戏节奏就会变得很紧张,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是下一枚游戏币能引发一连串美妙的落币声。
电玩城准备结束营业了,角落里的游戏机开始陆陆续续断电,梦幻绚丽的灯一点点减少,直到只剩以推币机为中心的这几台。
和明显沉浸在紧张游戏里的程逸不同,虞见深一直很平静,脸上有笑,温和地与程逸轮流投币。
就这样一来一回,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游戏币塔到了随时可能倒落的边缘。
虞见深投完币收回手,币塔很惊险地晃了晃,但未掉落。
程逸手指紧紧捏着一枚游戏币,谨慎地投入。
游戏币进入机器发出两声轻响。
下一秒,币塔倾塌!
推币机爆响震耳欲聋的落币声响彻电玩城。
底下的吐纸口就跟疯了一样,无数兑奖券源源不断往外喷,像某种礼花彩带。
这种视觉与听觉的双重冲击效果堪比中大奖!
程逸兴奋得心脏疯跳,脸颊微微泛红,竟是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这台机器疯狂为他庆祝,连等待下班的店员都围过来为他鼓掌欢呼,吹口哨。
在灯光已经熄灭一半的电玩城里,他就像众星捧月的国王。
有人千方百计就为了讨他欢心,给他最极致的游戏体验,最大程度满足他孩子气的好胜心。
程逸兴高采烈地扫视在场众人,随后目光完全是下意识地看向虞见深,然后毫无心理防备地撞进一双浅笑温柔的桃花眼。
就这么一眼,程逸心口突地一跳,感觉自己后背让人用力推了一下,把他从极度的兴奋里推出来,让他冷静冷静。
——他好像喜欢你。
就在两分钟前程逸还觉得这句话是无稽之谈,根本不可能。
可是现在他好像有点相信了。
程逸目光呆呆地望着虞见深,看他顺手帮店员整理了一下满地的兑奖券,想像之前向丁俊一他们解释虞见深的行为逻辑一样向自己解释,可他一片空白的大脑显然已经丧失了这种能力。
只有他的不愿自作多情留了两分余地,留了两分给——不会吧?
可如果不是这样的,那虞见深做的这些该怎么解释,他为什么要讨他欢心?
他不过是暑假期间借住他家而已,等开学了他就搬走,虞见深为什么要在乎他高不高兴又为什么要费心思让他高兴?
程逸满脑子都是没有答案的疑问,胡思乱想想给虞见深安一个合理解释,可他想不到,因为最简单也最容易想到的理由背后最合理的解释好像就剩喜欢了。
但真要认同这个解释又难免有自作多情的嫌疑。
两人年龄差了八岁,程逸现在看初中生都像在看小孩子,那虞见深看他,难道能真的把他当成年人?
一个暑假要借住他家里的成年人?
程逸心里乱糟糟,刚才大获全胜的兴奋劲已经像潮水退去了,只剩下半信半疑。
店员们一起清点他们赢的兑奖券,数了几分钟才数完,积分足够他们兑换店里最贵的奖品,精美的二次元高人气角色手办。
这对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程逸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他扫了眼橱窗随便挑了一个,店员帮他包起来。
剩下的游戏币虞见深帮他办了张卡都充进卡里,以后程逸还能再来玩。
他们从电玩城出来已经很晚了,虞见深明天还要上班,但他还是问程逸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再回去。
程逸摇摇头,说自己玩累了,虞见深就带他回家。
这次回去的车上程逸没再跟他闲聊,虞见深以为他累了也没发出声音,只是安静开车。
过了这天,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变得不一样。
更具体的他说不上来,只是比之前要更多关心虞见深在做什么,甚至可以说是观察他。
两个人住在一起,除去上班时间,虞见深只要在家他们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之前程逸还总觉得虞见深对他的关心像一把尺子,每句说出口的关心都是刚刚好。
可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开始觉得虞见深其实也没有那么像尺子。
这种感觉很抽象,他没办法具体分析,就是感觉他跟虞见深的关系比以前更亲近了。
这个亲近的意思并不指代物理距离,而是“你好像比我想象的要在意我”。
程逸不是自作多情的人,曾经丁俊一费尽口舌也没能让他相信虞见深对他别有用心。
因为他作为当事人,作为口述那些事里的亲历者,他并没有感觉到所谓别有用心。
他看到和感受到的是虞见深的礼貌和教养,更不用说他在虞见深眼里很有可能就是个孩子,一个需要他照顾的人。
可是那天在电玩城里,他突然惊醒好像不是这样的。
虞见深对他的“用心”是有些超过了,超过到无法用仿佛万能的“他在帮他母亲还人情”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