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他才收了手，到皇帝耳边说了句什么。
看不见这人的模样，被子把头都挡了个严实，秉着“知少死晚”的原则，冯御医什么也没问，直接给把了脉。
宇文颉勾唇，颔了颔首，眼里像是有漫天的繁星被点亮了一样，虽然表情没什么大变化，但一看就是极为开心。
来人是御医院总管冯永德，定期会为皇帝请平安脉，从不涉足后宫，这倒是头一回给皇帝以外的人请脉。
冯御医行了礼，十分懂事地退了出去。
“皇上。”一声轻微的请安在旁边响起，帝王目光没从折子上移开，只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那一团。
花春这一觉睡得极好，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没在桌边了。
帝王也是好脾气，看了她两眼，给她拿了个枕头和被子，就让她跟个仓鼠似的裹成一团睡了。然后拿过她手里的折子接着改。
揉了揉眼睛，她裹着被子有点不想下床，但是扫了一眼，皇帝还在外头做事。
她来这儿只是单纯不想被炭火呛着，所以拿折子当幌子，蹭个地热。
真敬业哎，撇撇嘴，她也觉得有点不明白，明明自己一个人也能搞定的折子，非来浪费她的精力，也就不能怪她收费高了。
冬日寒风凌冽，紫辰殿里有地龙，暖和极了，花春抱着折子趴在桌上睡觉，喃喃道：“不想改了。”
“醒了？”外头的人问了一声。
“不想改折子了？”帝王睨着她问。
狗耳朵吧？她啥声音都没发出来，也能被他察觉了？
花春觉得自个儿已经是心如止水的境界了，一个冬天过冬的钱是挣得只多不少，她也开始犯懒，每天没日没夜地睡觉。
“是。”想想还是下了床，裹着披风走到外头去，看了看他：“皇上还在忙啊？那嫔妾就先回去歇着了？”
来过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你坐会儿。”帝王头也不抬地道：“母后刚刚送了补药过来要朕喝，朕不喜欢，你喝了再走。”
青袅失笑，看着她的眼神里却还满是心疼。
啥？花春一愣，侧头就看见桌上放着的一盅东西，闻着还挺香的。
花春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也就皇帝有这挑食的水平了，这味道一闻就知道放了不少珍贵药材，而且熬得很用心，才有这样的香气。
“您已经是全后宫最富有的人了。”青袅感叹道：“咱们不慌，冬天来了也不怕，保证宫里用的都是最好的。”
大方地坐下来，花春道：“皇上既然开口了，那嫔妾还是乐于帮忙的。”
赌气之下，花春也没理他，同床共枕那么久都一句话不说，每天努力改折子，一个月下来，挣了有五千多两银子。
舀了一碗出来，咕嘟嘟喝了个干净，她吧砸了一下嘴，的确是好喝，便又喝了一碗。眼瞅着见了底，才长出了一口气：“太后这心意，皇上辜负了真是太可惜了。”
这一个月里，皇帝偶尔会半夜光临，但都只躺在她旁边抱着她睡觉，其余的什么也不做。起先花春觉得他可能是愧疚，所以来安慰她，后来她发现了，肯定是那群女人扰得他睡不好觉，来她这儿找清净的。
“无妨。”帝王道：“回去歇着吧。”
此类消息持续了一个月。
“好。”花春起身，打开门就感受到了外面的寒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于是这段时间，花春听得最多的就是瑞儿趴在她旁边说的宫斗大戏，今儿谁谁谁又冒犯了霍贵嫔，被太后责罚了，明儿谁谁谁又想对霍贵嫔下毒手，被太后贬为了宫女。
“娘娘。”秦公公把披风递了过来。
皇帝翻牌子突然不按照常理来了，东翻一个西翻一个，彻底打乱了后宫的平衡，新宠兴起，没人还记得养心殿里的花嫔。倒是霍纤柔，为皇上的风流行径操碎了心，却又不敢强求宠幸，只能暗暗把那一个个的小妖精都记在心里。
花春接过来一看，嚯，果然是冬天到了，披风都升级了，提着好重，但是感觉好暖和的样子。
“是。”
立马披上，风好像都吹不到她了，花春满意地点头，接着就戴上帽子跟着青袅回去。
嗤笑了一声，帝王拂了拂袖子，转身道：“今晚去许嫔那里吧。”
“宫里这两天怎么消停了？”走在路上，她忍不住往四周看了看：“霍贵嫔安心养胎了？”
按规矩来说，外臣是不应该与后宫嫔妃呆这么久的，但是那两人太有特殊性了，一是人家根本不知道花嫔在紫辰殿，二是就算知道，人家是名义上的兄妹啊，呆一起也不算什么大罪过，况且还有青袅在场避嫌。
或者是宫里与她作对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虽然没明说这个“他”是谁，但是秦公公还是反应了过来，小声回答：“半个时辰。”
“不知道。”青袅道：“倒是的确有两日没听见万宝殿有什么动静了。”
“他在这里停留了很久？”声音低沉，帝王淡淡地问。
这一个月被霍贵嫔靠着肚子铲除的异己起码有五个，也是淑妃聪明，自请在宫里为皇嗣祈福，火没能烧到她身上去。其余人就惨了，谁蹦跶谁遭殃，太后在护皇孙的事情面前表现出了绝对的霸气，丝毫不容霍贵嫔受委屈。
花春自从伤着右手之后，就再也没写过字，所以青袅的字他是认得的，但是抽出来的三本，有两本分明都是贺长安的字迹。
这样是给了霍纤柔足够的底气，但是另一方面来说，怀个孩子，压力也是挺大的。
秦公公躬身不语，宇文颉却突然想检查工作了，直接抽了几本出来细看。
回去了养心殿，花春正准备睡觉，就见瑞儿脸色苍白地跑进来道：“主子，出大事了！”
“这么早？”帝王皱眉，走进去翻了翻桌上的折子，还都改完了？
还能有什么大事？花春心平气和地看着她：“一句话说完主要内容，然后你家主子我要睡觉。”
秦公公道：“花嫔娘娘做完事情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