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安沉默。
一个时辰之后，皇帝带着“花春”回宫，没让任何人瞧见模样，直接送进了养心殿。
孟将军像是抓着了什么把柄似的兴奋，直接上前去，越过层层护卫，爬上了囚车。
这是要做什么？贺长安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花春，花春，跟花京华有什么关系吗？
“孟将军！”贺长安不悦地低喝。
“嗯。”宇文颉眼含深意地看着他道：“你我坐上一个时辰，再带她回去。”
都到了旁边了，谁还听他的话？孟将军直接伸手便将花春头上的麻袋给扯了。
贺长安疑惑地看了帝王一眼：“姓花？”
众人纷纷看过去，就见花京华一脸镇定地道：“多谢孟将军，正觉得憋得慌呢。”
这话可把人家小姑娘吓了个半死，哆哆嗦嗦的站在屋子里都不敢说话了。
竟然是本人？李中堂有点意外，身后的一群大臣一时也觉得无言。
“嗯，就她了。”帝王道：“爷今天心情不好，带回去玩玩。”
“押送丞相之事，皇上是交给本侯来办的。”贺长安脸上难得出现严厉的表情，看着这群人道：“各位要是再胡来，就不要怪本侯参你们一本了。”
老鸨傻了，很想问，花春是谁？然而到底是风月场打滚习惯了的人，这点随机应变的本事还是有的，立马随意叫了个姑娘进来，笑眯眯地道：“爷看看，是这位花春姑娘吗？”
众人都退后了一步，贺长安扬手，囚车便开始往外走。
天香馆里最近来了不少新姑娘，宇文颉看也不看，直接道：“替那个叫‘花春’的姑娘赎身。”
花春有些沮丧地吊在囚车上，为白白错过的掉包机会觉得可惜。李中堂等人还一直跟在囚车后头不远的地方，她是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不等他反对，帝王就已经去更衣了，这次没穿斗篷，光明正大地就和他一起出了宫。
认命地闭上眼，她听见街道两边有早起的百姓惊呼的声音，越往前走，街道上好像就越热闹，渐渐的，囚车又开始走不动路了。
贺长安：“……”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去那种地方？
“清道！”霍子冲在前头喊了一声，禁卫们便分成两列，从人群里活生生挤出一条路来。
“天香馆。”
“侯爷。”有禁卫跑过来道：“羲王爷今日监斩。”
“去哪里？”
一早就料到了，贺长安没惊讶，带着花春到了刑场，亲手把她扶下来。
“那个你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先随朕出宫。”
花春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显得格外镇定。
偷梁换柱吗？
“你不害怕吗？”他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怎么活？”贺长安皱眉：“您想用那木箱子玩什么把戏？”
“怕。”花春点头：“所以腿软了，二哥你扶稳我，我不想丢脸。”
进了后殿，帝王顺手关上门，侧眼看着他道：“比起那牢房，朕更想让她活在阳光之下。”
低低失笑，贺长安扶着他的胳膊道：“皇上恩旨，会有个木箱子挡着你，然后斩首。”
“那为什么明日便要行刑？”贺长安不能理解：“也太快了，起码让他在天牢里多活几日也是好的。”
“木箱子？”花春疑惑：“箱子挡着，那要怎么砍啊？”
帝王抿唇：“未必。”
“你看那边。”贺长安指了指刑场上。
下朝之后，他便跟着去了紫辰殿，问：“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顺眼看过去，花春就瞧见一个棺材大小的木箱，在脖子的位置有个缝隙，上头架着一把虎头铡。
贺长安眉头紧锁，看了皇帝几眼，没吭声。
意思就是她躺进去，然后刀落，头和身子就可以直接连着棺材一起抬去埋了？
皇上能斩花丞相就已经是众人意料之外了，还能有什么意见？宇文羲都闷头没吭声，其余的人便顺势恭维：“吾皇仁慈。”
“真是有创意。”花春觉得自己的腿更软了，差点没走稳。
“花丞相有功于朝廷，虽不能免其罪，但也该给些体面。”帝王道：“斩首之时，以木箱罩之，免其鲜血四溅，也算朕对他最后的恩典了。斩首之刑明日便可执行，众爱卿可还有什么意见？”
羲王爷站在监斩官的位置上，看着贺长安就笑了：“侯爷费心了。”
这话说得有些阴森，下头的朝臣都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寒战。羲王爷皮笑肉不笑地道：“此事是该查清，不过现在皇上既然也同意了，那就该商议什么时候处斩丞相了吧？”
一语双关，可惜贺长安根本不鸟他，直接扶着花春躺进了那头身分离的棺材里。
“事已至此，朕不同意也不可能。”帝王淡淡地道：“华嫔之过，本是与丞相无关，奈何血脉牵连，导致丞相要替之赴死，朕势必要查清到底是谁助华嫔逃宫，以便让他下去陪丞相的九泉之灵！”
“花丞相不该死啊！”围观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纷纷大喊：“花丞相是个好官，不该死！”
他还以为皇帝会再想想办法挣扎一下呢，结果就这么认命了？
“皇上饶命！吾等愿意为丞相请命！”
羲王爷有些意外：“皇上同意处斩丞相？”
花春听得热泪盈眶，很想从棺材里伸个手出去和广大百姓打个招呼，奈何贺长安竟然直接把盖子给她盖上了。
“那你还想如何？”帝王挑眉：“若是花家之人都要受难，那丞相就不必受死刑了。”
四周陡然都黑了下来，只有脖子那儿有一条光，明晃晃的。
李中堂皱眉：“就算丞相承担了所有罪责，也不该就这样放了剩余的人吧？”
“能有这么多人支持，花丞相走得也该没遗憾了。”羲王爷心情极好地道：“咱们就等个吉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