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桃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陷在黑暗里像是怎么也走不出来,一时急了,便喊:“沈在野!”
好在,现在事情终于有转机了,只要夫人活过来,他一定会好好跟她说,自家主子真的会是这天下对她最好的人。
声音在四周回荡,前头不远处突然就有了点光。桃花一喜,提起裙子就往那边跑,跑着跑着发觉哪里不对劲,伸手一摸肚子,瘪了!
睿智毒辣的沈在野,算尽了天下的人,一身的功名,最后只想薄葬在这桃花山间,连宗庙祭祀都不享。他觉得心酸。
“我孩子呢!”心里一凉,桃花傻眼了,跌坐在地上抱着肚子不停地找:“我孩子哪儿去了?”
很久之前主子就做了准备,让他给夫人和他都备好棺木,他会送夫人上路,再由自己来送他。谁都知道一贯有“孤身上路来世会举目无亲”的说法,他不舍得夫人孤独,却完全没考虑过他自己也是无亲友送葬的。
前头的光朝她飘了过来,桃花也没在意,只想着找孩子,身子却冷不防地一沉,整个人就从梦里惊醒。
他觉得自家主子是这天下最绝情,也最深情的人了,他们不知道,他却最清楚。
第一眼看见的是头顶的床帐,再一眼,就看见了有些憔悴的沈在野。
湛卢觉得喉咙有些发紧,看了他一眼,还是应了,转身出去。
他依旧板着脸,像是早晨叫她起床似的,睨着她道:“醒了?”
这屋子里满是血腥气不说,还有药气,要是往常,自家主子是绝对会嫌弃的,可现在,竟也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用膳了。
心里不知为何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桃花伸手就朝他撒娇:“要抱抱!”
“你拿把膳食端进来就是。”沈在野道:“我就在这里吃。”
喉头微紧,沈在野什么也没说,伸手就将她抱了起来。
沈在野心头猛地一松,差点没站稳,湛卢连忙扶着他,又高兴又着急:“夫人有救了,爷您也得保重,先去吃点东西吧。这么久没进食,您身子再好也扛不住的。”
轻得不像话的身子,跟枯柴一样,竟然真的活下来了。
脸上的青紫色全部褪去了,桃花的一张小脸蛋慢慢就恢复了先前的红润,呼吸也开始明显而有力。
“爷?”桃花只打算抱他一下的,结果被这人抱起来,竟然死扣着不撒手了,刚刚不还是张木板脸吗!
大夫吓了一跳,连忙道:“爷别心急,药见效也是要等的,不过看夫人这面色……兴许是有救的。”
正想说他两句,却觉得肩窝一暖,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肩膀流进来了,温温热,又变得凉凉的,像极了那天桃林里下的雨。
有些急躁,沈在野拎着大夫就问:“现在怎么样了?”
桃花怔了怔,心口暖得一塌糊涂,用力回抱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等他缓过来。
青苔松了口气,沈在野的脸色却是依旧难看,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桃花,想看这药有没有用。然而,床上这人半晌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气色又好了些。
以前她总是感觉不到沈在野对自己的在乎,这人心里的东西太多了,她觉得自己大概只有一个小角落的位置。然而现在,她是当真明白了,这人视她如生命,很喜欢很喜欢她。
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像是当真听见了一样,吞下了药丸,之后就再也没动静了。
真好。
“别吐出来。”他低声道:“我不会害你,别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