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了,穆无暇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问:“沈丞相,修筑堤坝是修来给父皇看的,还是为了让它坚固牢实,能护一方百姓?”
平息了一下怒意,沈在野皱眉道:“恒王就是差事没做好,所以陛下才会将此事交给您,您若不做得漂亮些,如何向皇上证明您的能力?”
垂了眼眸看着他,沈在野很认真地回答:“对王爷来说,这只是修来给皇上看的。”
这熊孩子!
皇帝跟他赌气,要的只是南王做得好的表现,没人会在意那堤坝到底坚固不坚固,只要不塌就行。而中途他总得做些花样出来,比如派粮食给劳工,或者尝试一下和劳工一起修筑堤坝,体会劳工的辛苦。这样才能给人可以歌颂的地方啊,不然就平平淡淡地修完,皇上能觉得他能力不凡?
“不需要。”屋子里传来的声音里满是厌恶:“本王做事不用你教。”
“看来本王同丞相果真没有什么话好讲。”穆无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多谢丞相为无暇争取来这机会,但是之后的事,就不劳丞相费心了。”
“王爷。”沈在野无奈地靠在门上道:“微臣话还没说完,您明日便要去监工,为防万一,肯定得去堤坝上最显眼的地方站着。一旦陛下驾到,会有人知会您,您准备迎接就是。”
说罢,又重新将门狠狠关上。
可惜,穆无暇只接了圣旨,却没打算听他的话,冷着脸就将他关在了门外。
沈在野脸色有些难看,完全不能理解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按照他的法子来做,皇帝是一定会好好奖赏他一番的,他不那么做,还想怎么做?
沈在野显然是不太明白这一点的,在他眼里,南王就是个脾气古怪的孩子,遇见大事,他自然要指点一二,所以一出宫就去南王府了。
沉着脸回府,秦淮玉倒是做了冰糖银耳在等他,见他心情不佳,眨巴着眼就问:“爷怎么了?”
姜桃花觉得,这样的人才适合当皇帝,他缺的只是让明德帝看见他的机会,而不需要别人教他怎么做事。
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抬头一看这张脸,沈在野叹息,只摇了摇头。
这样的人也是很难得的,其他人如太子,一旦有了沈在野这样的智囊,肯定是言听计从,省心又省力,慢慢地就不会自己去想事情了。南王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不赞同沈在野的某些做法,对于正确的谏言却又能虚心采纳,很有主见。
这后院里已经没有他可以说这些的人了。
小丫头似懂非懂,桃花却是忍不住想起了上次与南王一起乘车遇见贫民的场景。南王不过十六岁,稚气还未脱干净,却难得地有一身正气。沈在野总是想引他走捷径,然而他竟然能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被他人左右。
姜桃花带着“伤”一瘸一拐地去给太子送茶,太子见状,连忙让她在软榻上躺下来,柔声问:“好些了么?最近本宫太忙,一直没去看你。”
“听闻南王是儒学大家黔夫子的入室弟子。”桃花搪塞她两句:“自然不会太差。”
“奴婢好多了,谢太子关心。”桃花看了看他桌上堆着的一叠文书,笑道:“不过听闻殿下最近总睡不着,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姐姐怎么这么有信心?”旁边的小丫头好奇地看着她问。
“也没什么。”穆无垠皱眉:“太医说我这双手还要十天才能活动,写字也会困难,但偏巧最近事务繁多,我有些力不从心。”
当桃花听闻是南王接手这差事的时候,倒是放心地笑了:“他肯定能做好。”
看了看他,桃花试探性地问:“可是因为恒王?奴婢听说,皇上有意让恒王坐太子之位。”
监工其实是很简单的事,但有劳力的地方就有粮饷,一般这里头都会被人捞走不少油水,以至于修筑堤坝的工人是根本不能吃饱饭的。
“可不是吗?”穆无垠嗤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把太子的金冠给恒王,半点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不过恒王也是个扶不上墙的,他最近犯的错事可不少,只等本宫收够了证据,往父皇面前参上一本,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穆无暇终于有光明正大表现的机会了。
桃花垂眸,仔细想了一会儿,突然小声道:“殿下可能答应奴婢一个请求?”
点了点头,沈在野总算松了口气。
“什么?”穆无垠温柔地看着她:“难得你愿意求我,你说,我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