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性很好，清楚地记得南王说过自己有个姐姐。然而现在，太子说大魏从来没有过公主。
是他错了吗？
这是为什么？
他一直是刻意忽略穆无暇那孩子的，总觉得他不像自己，更让他觉得楚淑妃临走怀孕之言是虚妄的。但听无垠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不常夸人的黔夫子在他面前已经夸了南王很多次，言辞中肯，希望他正视这个优秀的皇子。
她面前好像有一扇尘封许久的秘密大门，从这儿开始，突然打开了一条缝，有无数卷着尘埃的东西飞出来，呛得她一阵咳嗽。
微微一愣，明德帝皱眉。
“怎么了？”穆无垠好奇地看着她：“有这么惊讶吗？”
“父皇息怒。”穆无垠神色恳切地道：“楚淑妃虽然已死，但南王弟还活着，您忘记了吗？南王弟年已十六，回大魏两年，见父皇的次数还不过二十次。儿臣觉得他踏实肯学，又天真不弄权术，实在是个好孩子，故而想起楚淑妃的冤情，想替她母子伸冤。”
“……是，是啊，奴婢一直觉得皇帝应该是有不少公主皇子的，结果竟然没有公主。”垂了眼眸，桃花笑道：“那奴婢倒是捡了便宜了。”
“荒谬！”皇帝大怒：“你堂堂太子，不专心朝政之事，反而管起朕后宫的事情来了？楚淑妃已经死了两年了，还有什么好查的？查了又有什么用？”
“哈哈。”穆无垠拍了拍她的背：“去送南王弟出宫吧，顺便聊聊，你们两人若是合得来，本宫就更高兴了。”
“儿臣就是办事太仔细，所以才想来问父皇的。”抿了抿唇，穆无垠道：“当初楚淑妃含冤而死，冤情不达圣听。如今尸骨已寒，也不曾有人敢为她翻案。儿臣斗胆，求父皇彻查楚淑妃薨逝之迷。”
穆无暇点头，起身告辞。桃花也朝太子行礼，转身便为南王引路，带他出宫。
对于这种不忠不贞的女人，明德帝是厌恶至极，碍于没有实证，只能当她不存在，灵位都未曾供奉在寺庙，连带着也不太待见南王。清明之礼，自然轮不到她头上。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直到身边的人少了，姜桃花才轻声开口：“王爷还是很喜欢吴国的礼仪吗？”
楚淑妃就是南王的生母，原来被送去吴国当了很多年的人质，两年前才回到大魏，谁知就病死了。有传言说她是爱上了吴国的皇帝，所以不想再侍奉他，故而一心寻死。
穆无暇一愣，没想到她第一句问的是这个，迟疑地点头道：“是啊，毕竟在吴国长大，吴国的一切我都已经习惯了。”
微微一愣，皇帝的脸色变了变，略微不悦地看着他道：“这种人的名字你竟然来问朕，到底会不会办事？”
“也习惯将吴国的公主当成您自己的亲姐姐吗？”桃花问。
“淑妃楚氏。”
穆无暇有些紧张，捏了手道：“这没什么不妥吧？毕竟在吴国的时候，那位公主挺照顾本王，认个姐姐也是应当。”
“哦？”明德帝抬了抬眼皮：“什么名字？”
“奴婢如果没记错。”看了看他，桃花笑了笑：“质子是不会在皇宫里的，要单独关押在别府。而公主，一般来说是绝对不会出宫的，见外臣的机会都寥寥可数，又是怎么照顾您的呢？”
穆无垠低笑，拱手道：“秦奉常已经在提前准备清明之礼，后宫女眷有逝不过十年者，皆要入礼。儿臣查阅卷宗的时候……发现了个名字，不知道该不该写进礼单里。”
穆无暇抿唇，垂了眼眸道：“其中渊源，自然是不必细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轻哼了一声，皇帝眼神深邃地看着他：“以你的性子，无事不登三宝殿，直说了吧。”
“奴婢只是突然很好奇。”歪了歪脑袋，桃花道：“或者说一早就很好奇了，沈在野那样的人，为什么会不管不顾地选择推您上位，您与他之间的关系，为什么又那么奇怪，他好似很忌惮您，但您好似也有些怕他……方才，奴婢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穆无垠上前行礼，恭恭敬敬地道：“父皇龙体还未康复，儿臣自然要时时过来探望。”
步子一顿，穆无暇飞快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皱眉道：“太聪明的女人活不长，你想好好过日子，这话就还是别说出来了。”
明德帝还在养病，见他来，脸色也不是太好：“怎么有空过来了？”
眼珠子动了动，桃花怔愣地看着面前这少年，神情恍惚了片刻之后，更加坚定起来，拿开他的手便道：“好，奴婢什么都不说。只要王爷想去的地方，奴婢必定全力为您引路。”
皇帝有意栽培恒王，虽然不知是为什么，但这明显给了太子不小的压力，慌乱之下，直接就听了桃花的话去帝王那儿请安。